文／郭士榛

朽木可以做什麼？站在蔡樹木的工作室，每個人眼睛都發亮了，平台上居然都是運用廢棄木材打造他童年生活的興仁聚落，只見古厝的窗櫺、屋頂上的馬背脊、俯仰瓦等都一一精細地重現！「我用廢棄木材做模型，就是從第一間興仁聚落祖厝開始。」七十六歲的蔡樹木說。

創作這些模型可說是圓了他幼時寒微的夢，蔡樹木表示，隨著時光流逝，對父母親的懷想及兒時的記憶，並沒有模糊或遺忘，反而更加清晰，「我的父母生了十五個小孩，大家都擠在一個屋子睡，屋子的另一半還是阿伯他們家的，雖然很辛苦，但一家人快樂生活的畫面到現在都很清楚。」。

蔡樹木年輕時在工地擔任鋼筋建築工，他看著傳統古宅聚落被破壞，轉而由冷冰冰的鋼筋水泥建築替代，失去傳統人與人之間的濃厚人情味。他六十歲退休後，決定找事情打發時間，開始接觸木材建築，無師自通用廢棄木材做起古厝模型，其中最膾炙人口的就是「興仁模型村」。

「閒暇時就和太太騎著機車去海邊撿漂流木，也到各地尋找廢棄的木製家具，加以拆解成小塊木料」，刨製、雕刻、拼組成他回憶裡的家屋。蔡樹木不用草稿、也不用照片，只用記憶以及訪談更長一輩的耆老，再造模型重現四、五○年代因景觀變遷或消逝的村莊聚落、消失的烏土小村、已拆除百年的古城門。在烏土村的模型裡，小小模型卻驚見有牛寮、菜園、古厝座落其間，造型均維妙維肖、栩栩如生。

「每間古厝模型前面，更寫著每一戶曾經居住人家的姓氏，每一間古厝都曾經承載著一家人的歡笑與苦淚，都是一本實體的家族史。」蔡樹木如數家珍，他想藉著古厝模型呼喚土地與歷史的記憶，重現家族生活其間的記憶，更想讓澎湖的年輕人可以了解這土地的生活、建築，「澎湖的年輕人都外出打拚，已不知故鄉的樣子，我打造古厝、古城門的模型，只希望後代人回鄉能知道澎湖七○、八○年前的模樣。」

蔡樹木說，每次看到年輕人微笑地指著模型說這原來是長輩曾經居住的古厝，「我就很滿足」。蔡樹木開心地分享：「想不到做出來之後，看到的人都覺得好。既然好，我就繼續做，除了我們家，也把整個村都做出來，讓大家一起懷念這些都不在了的房子。 」

這些年，憑著回憶，蔡樹木打造出四○年代舊興仁村模型、已經消失的烏土村，藉熱心人提供的古書籍圖片，他也回復了當前僅剩順承門、中興門、督造於一八八七年的媽宮城舊貌。雖然沒有矯飾精雕的技法，但藉著同樣載有歷史歲月的舊木料、真摯的懷舊情懷，蔡樹木的模型意外地以一種古樸風貌引人目光。

善於運用廢棄物作為模型原料的蔡樹木，除了用木材雕出古厝原型外，他也運用晒乾的魚鱗做為模型園林裡樹葉或花朵的素材，他笑說原本打算做出傳統廟宇剪粘的龍模型，但怎麼黏貼，海中魚鮫的鱗片始終無法化成閃閃發亮的龍鱗，便轉念讓魚鱗化身成草木，環保又美觀；除了打造古厝外，蔡樹木也打造許多別墅花園模型，「這些厝攏是我想住的厝，現實生活沒法實現，用模型過癮也好！」

蔡樹木打造的古厝模型甚至曾吸引日本遊客專程來參觀，他也教導學童如何用木片打造迷你牛車，模型堆滿家裡當作工作室的車庫，蔡樹木煩惱的是未來這些模型何去何從，他最希望未來有機關或是私人可以接手這些模型，讓土地建築的歷史足跡能夠繼續傳承。

除了澎湖當地人，也有來自台灣、日本有心人找上門，蔡樹木總是大方分享，甚至將作品當禮物送人。後來，澎湖中正國小、附近的社區媽媽班，都請蔡樹木開班授課，他也無私奉獻。

蔡樹木十多年來持續製作土角厝模型的毅力與用心，「是樹木仙照顧了這些回憶。這些建築模型，雖然不是藝術品，卻是重要的文化資產」。如今，蔡樹木除了用廢棄木材造模型屋外，還每天替社區裡的三十一戶老人送餐，「我沒有其他興趣嗜好，創作模型屋可以動腦，送餐可以活動筋骨，生活也有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