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晴空下,剛收割的稻草堆旁,靠近右方的陰影處,斜臥著一對農村夫婦,男子仰臥遮帽赤腳,女子側躺俯下曲蜷,輕倚著男子肩肘,一種生命與共、休戚相關的深情至愛躍然紙上。
梵谷的生命熱情不僅投射在花草樹木和生活屑碎,那些不起眼的平凡景物。他也學米勒,在廣袤的大地上繪起了農夫農婦,伴著稻香和汗水寫進了歷史的畫頁。
在他的筆下,無論有情無情,都閃爍著一種樸質的人性光輝,我們看那稻草堆,從豔黃、鮮黃到橙黃褐綠,筆筆都扭曲飛動,像似不曾屈服的生命力,頑強地攀爬在堅實的大地上;亦似辛勤農民無怨無悔的生命張力,堅忍地為生存奮力的鬥志。
這樣的生命張力,也同時刻畫在農村夫婦的臉上、帽上和衣服上;那種如木板畫刀刻的深痕烙記,更加重這種令天地都為之動容的這對甘苦一體、生死與共的結髮夫妻的愛。
梵谷的生命是熾烈燃燒的火和火把,而太陽和太陽所放射出的陽光,則是梵谷畫作的投射,它穿過高山,穿過原野,穿過藍天綠地,所到之處都煥然新生,燦爛明耀。
農夫的黃色戴帽和遠處的鮮明的小稻草堆的形式一致;而身體下沿的不規則曲線,也和田地明暗交接線取得令人驚異的諧調,而藍天則是農婦的化身,緊貼著明麗的稻草堆和田地,至死不渝。
梵谷天衣無縫的巧妙構圖,催化了農村夫婦深情的至愛,在左上角藍天與小草堆和田地的黃色區塊,產生了形式與構圖上的絕美呼應,連帶地也使得畫面上的所有物件,都渲染著這種成雙連袂的對應關係,像一對夫婦、一雙荷蘭鞋、兩把鐮刀、兩堆稻草、稻車耕牛,還有藍天草地等,皆成和諧的對偶關係,梵谷的畫筆,滲透這種永恆的人間至愛與天地至情。
梵谷在畫中只用了一組對比色---黃、藍,占去了畫面的百分之九十七、八,交叉對換在左上角的晴天和草地上,及右下的草蔭和夫婦上,進一步道出形色物象之外,色彩美的對偶關係。可以說,梵谷的彩筆像上帝的魔棒,創造並再造生命;梵谷的愛像上帝的愛,使有情人終成眷屬。

「午睡」1890年
油彩 畫布
73×91公分
巴黎‧奧賽美術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