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詹志超

記得國小一、二年級時，我必須徒步到學校上課，距離大概是兩到三站的車程，雖然這段路程並不算太遠，但是對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而言，卻是不短的距離。

通常我不會走大馬路，一來是因為危險，二來是為了節省時間，我會「截彎取直」走田間的田埂路。當時還沒有建國高架橋，更不用說是建國南北路，以及曾經名噪一時後來又拆除的美麗華大飯店了。放眼望去，那一大片的土地，就只是綠油油的稻田。

從巷道轉進田埂路時，整齊有致的田間小徑，就像是九宮格般呈現在眼前，而走在四季的田中央，春夏秋冬的景觀與感受，更是截然不同。

春天的早晨，陽光和煦、暖風吹拂，田裡的秧苗才剛剛插上，看著農夫手腳並用地在冷冷的水田中撥弄著，那專注的神情裡有著無限的關愛，辛苦早已被期許取代；夏天正午的田間，已經是油嫩嫩的一片綠，熾熱的陽光無情地落在身上，令人窒息的空氣混和著牛糞堆肥的味道，毫不留情地竄入鼻腔，除了供給稻米成長，也試煉著我鼻子的忍受力。

秋天的午後，是最讓人愉悅的，雖然看不到翠綠稻田搖曳的身影，卻少了嚴酷太陽的無情，也沒了堆肥的刺鼻燻臭味，有的只是涼涼的微風，我的步履輕盈而快活；冬天所見則是一片空曠，那代表著生命力的綠已不復見，全然被死寂掩沒，我總是快步通過，一點也不留戀這片毫無生氣的土地。

四季的輪迴，讓這塊田地有著不同的風景，也帶給我不同的感受。小時候的我，十分厭惡它的惡臭，卻又極為喜愛它的新綠，當你放眼望去，閃爍著一片翠綠與金黃的景象，那真是一輩子都無法抹滅的回憶。

長大後，這片田地早已被高架橋及大樓淹沒了。看著有車代步的莘莘學子，帶著惺忪的步伐走進校園，他們身上背負著父母的希望，也懂得必須努力回報父母的栽培；然而，對於這片孕育他們、使他們成長的土地，究竟有多少的了解？又有多少的感情呢？

上課時，每當我提及童年走田埂路上學的心情，學生們總是睜大了眼睛專注聆聽，難以相信也無法理解，彷彿我生活在多麼古早的年代；那樣的日子，已經不是E世代的孩子能夠理解的了。

記憶中的田埂路雖已不復見，但深藏在我內心的情感，卻依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