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珮珊

我家客廳的水果盤，有時蘋果、柳丁都有滾動及自由呼吸的空間，有時卻是香蕉、芭樂、奇異果相互搶位，堆疊成金字塔，差別通常在於——爸爸來台北了。

老爸平日住在澎湖。在離島的菜市場裡，許多水果都是搭船從台灣本島飄洋過海而去的，見識過大風大浪，售價自然不一般。因此，每回老爸來台北，他最愉快的事情之一，就是走路去住家附近的黃昏市場，瞧瞧那些又大又美、售價卻相對「阿莎力」的水果。不過，買到便宜的水果對他來說雖是種樂趣，但為了帶給女兒們新鮮感及驚艷度，生活簡樸的他，卻也時常帶回我們平日不太捨得買的大草莓、枇杷等相對昂貴的水果。

爸爸堆建的「水果山」有個消耗大戶，就是我家小妹。爸爸在台北的每個早晨，廚房裡都能看到他切切洗洗的身影，為即將上班的小妹精心搭配當日的水果，並且用保鮮盒組成漂亮的「水果便當」；同時還會放一些在餐桌上，給其他家人當早點。

每次處理妥當後，爸爸常會這樣交代：「西瓜我吃過了，鳳梨也留下我的份了，桌上的你們吃，不用幫我留。」但事實上，西瓜他常常只吃瓜皮上殘存的果肉，鳳梨也是為自己留了最乾澀的鳳梨心。所以，爸爸雖然天天為家人堆水果山，卻是享用最少的人。

而且，為了維持「果源」充足，老爸常會「一不小心」就從市場扛回超量的水果。雖然家人總交代他一次不要提太重，但已超過七十歲的他，每回還是會汗流浹背地從市場扛了一袋又一袋的鮮果回來，還說：「不過就幾斤而已。」幾斤而已？那可是連年輕的我都嫌太重，不騎車就不願背負的啊！有一次，我騎摩托車回家，正好看到爸爸肩背手提、緩慢挪動的背影，那吃力的模樣，看得我眼淚都快掉下來。

雖然，家人們還是不時提醒爸爸採買要適量，不過，也許就像媽媽說的，就隨他高興吧！因為，或許爸爸根本不想卸下肩上承載的重擔，只因為，那是一種愛的負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