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宗懋（文史工作者）

反年改人士衝撞立法院，造成毆人流血事件，社會紛紛譴責暴力行為，反年改團體從而宣布暫時撤退，擇期再繼續抗議。原本民進黨政府以為一年多來用強勢的宣傳和國會多數的優勢，通過法案造成既定事實，反年改人士最後只能承受，抗議聲浪將漸漸消逝。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即使法案通過，反年改人士仍將持續盯著蔡政府，抓住每一個可以發出怒吼的機會。筆者一年多來，多次撰文警告會出現這種情況，而且後果難料，顯然蔡政府和民進黨立委都大大低估了。

為何如此呢？只要看批評反年改的理由就知道了。通常有兩種說法：一是軍公教基金要破產，所以非得減少。這個理由完全不成立，軍公教是公務人員，有關退休俸簽約的對象是做為雇主的政府，並不是軍公教基金，如果基金經費不夠，雇主自己要想辦法補足缺額，這是天經地義的。歐美和日本公務人員的退休俸，如果造成財務的困難，政府還是要通過新預算補足，即使舉債也要維持誠信。軍公教退俸等同於政府欠他們的債，債是一定要還的。如果要減少，也只能減少以後的，而不能減少過去已經約定的金額。這是民主法治的基本規範，一旦違背，就不是民主法治了，而是革命政權或是法西斯的政治，所以軍公教基金是否破產，不能成為違反民主法治原理的藉口，那只是毫無民主素養的狡辯。

第二個理由是說，反年改人士「貪婪」，更進一步說，反年改是為了「私利」，太陽花則是為了公共事務。這種說法更是荒謬，各種社會團體為了本身階層的權益進行抗爭，本是民主運作的一環，如果這樣叫「私利」，那麼勞工團體、農民團體、醫師公會、空服員工會、演員工會、文創團體的抗議，豈不都是為了「私利」嗎？至於太陽花抗議則說成是為了公共利益，更是硬往自己臉上貼金。時代力量立委不就是趁著太陽花學運的聲勢選上的嗎？如今領高薪、出有車、食有魚，難道當年衝撞立法院不是為了今天的私利嗎？除了他們以外還有誰得到好處呢？

年改最大的問題在於用法西斯的手段，違背政府契約的公信力，等於是拿著刀硬在社會的底層深深地切入，血淋淋地一片，而且在收入長期偏低的情況下，鼓動均貧意識，讓不知情的人對於受傷的群體再踢上一腳，而補上一腳的人不但沒有愧疚感，反而有群狼撲羊的快意，甚至還可以用裝可愛的口吻說這是「民主政治」，或者耍賴地說「兩岸自由民主的心靈契合」。

這種時而蠻橫粗暴時而戲謔嘲諷的醜態，深深刺激了退休人員採取無限制的抗爭活動。有人會質疑這樣做，會不會影響社會觀感？問題是，對於被刻意破壞承諾和恣意羞辱的退休人員，還有什麼好損失的呢？一切只是發洩仇怨的情緒罷了。他們本來是好的，抱著冤屈從陳情、解釋、辯論、抗議到發出憤怒，你們只會冷嘲熱諷，硬說他們是壞的，最終他們就真的變壞了，這是誰的錯呢？或許質問誰先開始已經意義不大，因為結果是一樣的，而這是蔡政府主政下的施政所造成的，它的後果不是一天或一個月，而是像鬼魅一樣的糾纏著蔡政府，在蔡政府因為各種問題輸掉選舉，聲勢大幅滑落的一刻，這種長時間累積的憤怒，結合民間對其他問題普遍的不滿，就會形成政治爆炸的慘痛現象。

當蔡政府使用違憲手段，成立違憲機關，放任政治打手打擊異己時，實際上已經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也讓過去三十年台灣逐漸累積的民主政治毀於一旦。法西斯手段只會引來更劇烈的法西斯對手，因為價值示範是一條迴旋的路，今天你成立一個法西斯機構打擊對手，明天你下台了，你的對手會運用同一個法西斯機構來打擊你，這將是一個無底深淵。遺憾的是，蔡政府逼台灣走上這條路，而且讓政治仇怨不斷延續，成為一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