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智強

打開油箱蓋，把槍管塞進油箱，這是我在東岸波士頓加油的習慣，但不知為什麼，西岸這邊加油站的油槍管，怎麼也無法順利塞入油箱口，我不假思索，來個霸王硬上弓。

二○一六年三月七日下午，接近三點的時候，我們從洛杉磯出發，沿著101號公路，開了近十三小時的車程，其間我們還轉到名聞遐邇的1號公路，沿著海岸線行駛了好長一段路，只見海潮洶湧，海風強勁，細雨霏湮，雲霧迷濛，既壯闊又淒迷的景色，我們忍不住停下車來，佇足流連，只因離去之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返此地，再一睹眼前壯闊美景。

有一條火車鐵道與1號公路平行，我們再次驅車前行，保持四十五英哩限定車速。我們突然發現前方有一列行駛的火車，正逐漸被我們追上，然後輕鬆超越了行駛的火車。我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湯姆克魯斯經常在電影中開車追上火車，然後以驚險的特技跳上火車的橋段，並非瞎掰出來的，直到火車被我們遠遠拋在身後，我們有一股特別的興奮情緒，好像經歷了一段真實的電影情節，只差在我們並未像湯姆克魯斯那般神勇地跳上火車而已。

距離舊金山大約還有五十英哩時，因為汽油業已見底，我們從接近聖荷西市的一處交流道，駛離101號公路，找到一處加油站。我一付老馬識途的姿態，對駕駛座上的老哥說：「我下去加油，練爺跟我來，好好學習在美國怎麼自助加油。」只見老哥點點頭，開始低頭滑手機，練爺則跟我一起下車，先做做肢體伸展動作，活動一下筋骨，畢竟我們已開了近十三小時的車，人人臉上一片倦容。

加油站的風很大，空氣冷涼，我把脖子縮在衣領裡，順手拿了最左邊的油槍，打開油箱蓋，把槍管塞進油箱，這是我在東岸波士頓加油的習慣，但不知為什麼，西岸這邊加油站的油槍管，怎麼也無法順利塞入油箱口，我不假思索，來個霸王硬上弓，用雙手將加油管管嘴硬塞進油箱口，直到加到二十多公升時，我忽然意識到一股不安，認真看了一下油槍，發現是綠色的，而非我在波士頓加油時，黑色的油槍，再回頭仔細一看，出油機上「diesel（柴油）」英文字映入眼簾，我心中一涼，暗叫一聲「慘了」，我把汽油加成柴油了！

「老哥，我加錯油，加成柴油了。」我連忙向駕駛座的老哥反映這個「突發狀況」，仍在低頭滑手機的老哥，一時還意識不過來，連抬頭都沒有，只是「哦」了一聲，畢竟在台灣開了二十多年車的老哥，從來只是聽說有人曾把汽油加成柴油，自己從未親身經歷過。老哥大約停頓二秒後，突然驚恐地抬頭望我，大呼：「什麼？你加成柴油了！」

只見他立刻從駕駛座衝出來，看看加油表，已加了二十多公升，知道大勢已去，深吸口氣，一行人開始亟思解決之道。

最初是想把油箱裡的柴油用工具汲出，然後重加汽油，結果跑到附近的汽車百貨，花了五十美金買了一個手工幫浦汲管和可裝八加侖的二個水桶，但發現管子根本無法伸入油箱底，根本抽不出油來。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眼看舊金山僑領王維大哥替我安排好晚間七點，與當地華僑的餐敘和演講，時間上已經快來不及了，考量已經保了保險的關係，最後，我們決定聯絡道路救援，然後由老哥和練爺原地等待拖吊車，並聯絡租車公司，緊急替我們換輛替代車輛，而我則搭Uber趕往約需三十分鐘車程的會場，避免演講開天窗。

餐會準時開始，在座的舊金山華僑，在王維大哥幽默風趣的串場之下，一片熱絡，餐後的座談也隨即開始，華僑先進們一位接著一位，對台灣時事提出針砭，愛國之情滿溢會場。

老哥和練爺也在晚間八點左右趕到會場，原本的Nissan七人座車被拖車拖走，租車公司換成Toyota Ran4五人座車給我們，光是三個人的隨身行李，已將後座塞滿，但也無可奈何。

餐敘座談順利結束，這兩天的住宿部分，熱心的王維大哥，替我們安排在他的家裡留宿，當我們終於結束今天所有的行程，一行人返回住處，已近凌晨了，大家洗完澡後，完全鬆懈地坐在客廳沙發，一時無語，忽然，老哥若有所思地說：「好險啊！當時沒發動引擎……」

老哥望向我，我忍不住又為自己的豬頭行徑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