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郎英

閤上眼，漆黑中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睜開眼，層層白霧飄渺，點點黑影飛揚。曾經相當自豪的靈魂之窗，近來多半時間都處於流螢婆娑狀態，醫生那盞探照燈，成了我追求光明的希望。

二○一七年，頻繁進出醫院，看盡人生百態和生命脆弱，「年輕就是本錢」這句話，不敢再隨意掛嘴邊，恣意揮霍濫用，因為放眼望去，同病相憐的戰友，不只老人家，還有少壯派及稚齡孩童。歷經兩次手術，我深刻體會到面對失去的恐懼。

害怕視茫茫看不清楚，認不出人、踩空跌倒、無法跑跳，更害怕失明會成為累贅。躺在手術檯上的時間雖不長，腦海卻閃過無數個萬一，簡直度秒如年。

術後，戴著眼罩一片黑暗，日夜難辨，生活起居倚靠聽覺、嗅覺和觸覺同心協力，才能在摸索中減少碰撞。視覺暫時閉關期間，才感受到耳朵和鼻子的靈敏，中庭流瀑聲、屋簷鳥鳴聲、鄰家麻油香、炒菜烤肉味……哇，平時太仰賴眼睛，竟沒發覺周遭蘊藏如此豐富萬象。每天期待著不一樣的聲音與味道上場，不知不覺中也沖淡了病痛的恐懼憂慮。

數日後回診，護士掀開紗布剎那，重見光明的那股喜悅無以名狀，眼眶溼漉漉的，分不清是藥水還是淚水。步出陰涼院區，走進繁華街道，擁抱人間的感覺真好。

雖然醫生告知眼疾無法根治，視線雖好轉些，但線條彎扭和閃光黑影的情形不會完全消失，我還是很感恩。看得見的幸福，聽得見美聲、聞得到美味的愉悅，讓我更珍惜人生。

面對新的一年，我將以歡喜心看待新「視界」，穩健自信地跨出腳步，走出內心那道高牆。這世界存在很多美好事物，還等著我慢慢觀賞、靜靜聆聽、細細品嘗，期盼揮別舊習塵垢，迎納新氣象、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