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從政去了,懷著文學式的理想從政去了,我卻擔心這理想可能成為泡影。
在文學來說,泡影式的虛構可以化為理想的真實;但在政治上,理想卻常常會成為真正的泡影。
文學常常是虛構,「人、時、地」可能是假的,但「事」卻是真的;政治很現實,「人、時、地」都是真的,但事卻是假的。
文學的真實是人性的「真實」;政治的真實是人性的「現實」。人性的「真實」要的是「真、善、美」;而人性的「現實」則是「權、勢、力」。在「真實」與「現實」之間,在「真、善、美」與「權、勢、力」之間的張力,要處得好,這可不容易。
當然,若能像《莊子‧養生主》寓言故事所說的〈庖丁解牛〉(廚子阿丁殺牛),以「無厚入於有間」(讓沒有厚度的刀刃進到有空隙的骨肉罅縫之間),那也就能「遊刃有餘」了。當然,這「無厚入有間」,有時也會遇到些困難,一旦「見其難為」,爾當「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格外謹慎戒懼,眼神專注,動作遲緩,動刀輕微),一切也就能「謋然而解」。
我告訴他台灣當前不論朝野,論起改革,說其藥方,就只六個字:「勢要迫,機要活」,要再加六個字「理要明,事要實」,蓋「勢不迫則不就,機不活則不生;理不明則不軌,事不實則不成」。
「勢」之所觀在「形」,「形」之所生在「象」,「象」之所依在「意」;「意」在「天下」則天下相與,意在「方隅」則方隅相接,這「意」很是重要。「意」在發球,才得發球;打網球,發球者才能得分,沒發球就不可能得分,兩方相爭,必是如此。
「意」者何?「心音為意」,不只是你的「心」、「音」,而該是百姓心為心,百姓音為音,能如百姓之心音者,便為「如意」。能「如意」才能「得意」,得意春風,春風化雨,如此甘霖,萬物滋生。記得:「如意」不要「起念」,起了念,就有沾滯,有罣礙;唯於「意」中,其「機」甚活,斯為神妙。
友人從政去了,懷著文學式的理想從政去了!為不要讓這理想成為泡影,我就用泡影般的文學,已經不太被重視,但卻還活著的文言文學,寫了「勢要迫,機要活」六個字送給他,也送給多方的友人,並祈盼台灣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