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魚

有一種恐懼，叫做「媽媽症侯群」，那是一種出於天性，或是一種管理左、右腦連結的胼胝體，讓女性能夠在同一時間內處理很多不同的雜事。尤其一旦確認「中獎」懷上了新生兒，女人的腦袋瓜子就自動翻轉了原本的生活作息，開始考慮東考慮西，開始對周遭環境更加敏感，對食物的選擇更挑剔；當然，心中除了這一層焦慮，更溢滿了柔情以及種種幻想，即使生理上有諸多不適。

妳的孩子，日後會變成什麼樣的大人？是否遺傳到父母親的優點？如果有缺點，那也是瑕不掩瑜，自成一格。她／他會是一件世上最無可挑剔的藝術品，相連著臍帶，感受著心跳，灼灼的生命力像泉湧般日日噴發。所謂一暝大一吋，妳瞧著日漸隆起的肚皮，還有愈來愈寬鬆的衣著，心中倒數著新生兒呱呱墜地的日子，也益發緊張日漸進逼的母職生涯。

在經歷一段像鬼門關前走一遭的陣痛生產期，這個小傢伙誕生了。妳說，原來這就是人生，如此的磨人，如此的辛酸，就像「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一樣，妳那無聲的吶喊，只能在四下無人時稍稍喘口氣。妳不再像少女般為著風花雪月斤斤計較，但是面對豬一般的隊友，妳心中早已翻過無數白眼。雖說為母則強，但這「強」卻是被情勢所逼，退無可退下只好來個腎上腺素大噴發，做牛做馬只為換上寶寶一笑。

什麼辣媽、美魔女，就統統暫時棄守吧！只要寶寶心中有妳，妳就是全天下最迷人的女人！妳是這樣日日地自我催眠，就算夜夜熬成熊貓眼，還是要守著這個黏人精；就算哪一天，妳的男人開始對著妳的小腹肥肉開玩笑，還是要打起精神過好每一天，不只是為自己，也是為了那彷彿沒有盡頭的人生路。然而，看著自己含辛茹苦養育的小人兒個頭拉高，妳的內心又開始糾結，孩子愈來愈有個性，會不會反而將兩人推向不同的方向？萬一哪一天這個叛逆孩子開始看不慣日漸衰老碎嘴的歐巴桑，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好在日子過得平平淡淡，倒也沒有所謂的驚濤駭浪。妳的女兒，年少離家，但總會在過節時捎封信回來；妳的兒子，雖然有點宅，卻是修電器的好手；至於妳的另一半，雖然少根筋，但總是個實心人，不偷不搶不拐不騙，心血來潮也會帶妳去外面加餐飯。妳說，當女人，也許這就是幸福，雖然世界上很多風景無法親自走一遭，但自家風景卻是愈沉愈香，讓人捨不得拋下。

也許在妳年輕時，也曾意氣風發過，心想著「老娘就是要靠自己，當個女強人」。但面對無數的家務及孩子的教養，妳毅然放棄了穩定的工作，投身在日日像被炸彈轟炸過的混亂家事中，沒有支薪，也沒有升遷，但妳還是挺過來了。一直到現在，妳仍然處處為著子女、家庭打點著，心中默念著「媽媽心裡苦，但媽媽不說」，因為妳知道，自己必須成為家人的靠山，這是一種焦慮，也是一種歷練。

親愛的媽媽，在妳堅強的外衣下，仍有著一顆青春正盛的心，一顆努力向上的心，因為在妳一遍又一遍地向子女請教電腦問題、學習如何視訊，甚至對著再平凡不過的每日炊煮，都可以和社區媽媽討論如何變化出美味又不失健康的創新菜色，妳所展現的，正是一個時代新女性的韌性，一個讓後輩為之稱羨的樂齡生活。

親愛的媽媽，感謝妳雖然歷經風雨，但從不曾要求子女追尋樣板的成功模式，不管生活將生命雕塑成何種模樣，妳都帶著微笑，而那微笑，雖然平凡，卻很獨特，帶有一種梅花遇雪，卻愈開愈旺的香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