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錦得

「貧窮自在，富貴多憂。」這是阿嬤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第一次聽到時，我問她是什麼意思，但她老人家總是一再搖頭地重複著說：「缺錢是苦難，錢多是災難……」

後來，老媽才告訴我：「你阿嬤心裡始終有個愧疚……」原來阿公生前要分財產時，原本主張要均分，但阿嬤卻認為大伯要多分一點，還要把家裡開的工廠分給大伯；因為她認為大伯家人口眾多，食指浩繁，自然要多分一些家產，為此還和阿公大吵了好幾天。

結果，大伯因分得的家產多，自然沒話說；阿爸是個孝順兒子，也不計較分得多少；但小叔卻因此大表不滿，甚至曾憤恨不平地對阿嬤叫囂：「阿母，妳太偏心啦，好康的都給大哥，我和二哥卻只有半分田，不公平呀！」

除了阿公與阿嬤常吵架之外，小叔也為了財產的事，三不五時地跟阿嬤爭論，甚至把大伯當眼中釘，不但常辱罵他們一家人，還會搞破壞，故意堵住大伯家門前的通道。兩兄弟幾乎天天上演鬥爭劇，讓阿公看得怒火中燒，氣得血壓飆高不幸中風，不久便過世了。阿嬤雖哭腫了雙眼，卻依然不放棄她對分家產的堅持。

「老弟，老爸都已往生了，你就不要再爭了！」阿爸力勸小叔：「靠自己賺來的錢，才是真正的家產呀！」但小叔仍然不放棄他認為應得的家產，連小嬸也加入戰局，不斷搧風點火，在阿嬤面前說三道四，一定要她老人家再重新分配財產，至少要多分一棟房子給小叔……沒完沒了，難怪快九十五歲高齡的阿嬤不時搖頭嘆氣：「貧窮有貧窮的快樂，富貴人家多煩惱呀！」

阿嬤年事已高，身體也不如之前硬朗，每天愁眉不展地悶悶不樂，看在大伯眼裡，雖然明知阿嬤是體恤他要養一家八口，又是大兒子，才會多分家產給他……但，日昨他已告訴阿嬤，願意公平地分家產，以解除阿嬤長年以來內心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