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香我

佛說：「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若復有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甚多。」一部《金剛經》，佛祖屢屢叮囑，受持讀誦四句偈福德無比。但如此要緊的四句偈，佛祖卻始終沒有說破是哪四句，他老人家給眾生打了個啞謎，惹得後世解經者眾猜紛紜。

我有一部《金剛經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二年出版），據明永樂內府刻本影印，在其「四句偈」下有注云：「古今論四句偈者不一，或指聲香味觸法是，或指經中二偈是，或云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或云眼耳鼻舌，或云有為句無為句非有為句非無為句，或云有諦無諦真諦俗諦。各執己見，初無定論。唯銅牌記云，天親菩薩升兜率宮，請益彌勒，如何是四句偈，彌勒云，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也。六祖大師復以摩訶般若波羅蜜多是也。」果然是各猜各的，我們也不知聽誰的了。

《老殘遊記》續集裡，有兩個小法師逸雲、靚雲，聽說老殘佛理精深，靚雲恭恭敬敬問道：「《金剛經》云：『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其福德多，不如以四句偈語為他人說，其福勝彼。』請問那四句偈，本經到底有沒有說破？有人猜是：『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老殘說：「問的厲害！一千幾百年注《金剛經》的都注不出來，你問我，我也是不知道。」逸雲在一邊笑道：「你要那四句，就是那四句，只怕你不要。」靚雲沒聽懂，老殘卻肅然起敬，立起來向逸雲唱了一個大肥喏：「領教得多了！」又轉過來對靚雲說：「逸雲師兄佛理真通達，你想六祖只要了『因無所住，而生其心』兩句，就得了五祖的衣鉢，成了活佛，所以說『只怕你不要』，真正生花妙舌。」

是啊，是啊，世上有那麼多好言好語好道理，我們明明知道，可又偏偏不要，有什麼辦法！四句偈是哪四句？其實不要緊，要緊的是「只怕你不要」，一千多年的悶葫蘆，竟被一個小法師一語道破。佛問：「須菩提，於意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