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喬方

安頓好了家裡的事，母親準備了個小袋子，裝著水、太陽眼鏡、錢包等等，再叮嚀了些事，才和我一起出門散散步。

因為還有些陽光，便沿著附近小公園走去，一路上的植栽與盆景她耐心地講給我聽，彷彿孩提時一般；儘管有些是自己知道的，也都安靜微笑的聽著。

這樣的日子很難得，或許可能是有一天是一天罷了，望著母親微微佝僂的背影，我竟有些感傷起來。

在南部夫家居住，常掛念著久居北部的母親是否吃穿適宜，會不會孤單沒人陪著聊天，有沒有適當地出門運動或旅行……等見面時竟有些羞赧；直是定定看著她絮絮叨叨家裡的尋常事。像往常一般健談的她，雖然微染風寒，精神算是清朗，這才放下心頭磊塊。

閒逛不久，我們在一株株羅漢松前停下來。枝幹遒勁，綠葉蒼翠，修剪頗為得宜，倒不像是出現在此處的家常植栽。想來是有人悉心照顧吧！母親專心地凝視著，沒注意我正仔細端詳著她的容顏。

昨天下午在大哥家聚會後，我就不時地關注她的神情。

那時候，大夥正熱鬧地分享最近發生的趣事與見聞，高山茶一杯杯地接踵而飲，月餅點心也樣樣的擺出來品嘗。正是酣暢之際，母親忽然拖出一個中型黑箱子，很鄭重地說起話來。

「我買了一些衣服鞋子，是特別為自己買好的，你們看看怎麼樣！」平日向來節省的母親是很少買衣物的，我們有些納悶。

說完，她一一將箱子裡件件殷紅色禮服、旗袍、褲子、鞋子呈現在孩子面前。空氣瞬間凍結了好幾秒，「好雅致呀！多少錢？我買單。」么妹很快地打破沉默說起話來。「挑得很好呢！爸爸那時穿的壽衣就太嚴肅了些。」大嫂也很快的接話。「媽，我建議鞋子換軟的布面鞋比較好哦！」二嫂把自己知道的經驗談也說出來。

大家立刻把重心話題全放在處理身後事時的見聞，並陪著母親細細端詳這些壽衣，她頗為放心地點著頭微笑起來。凝睇著這麼溫馨的場景，我的眼角不禁濕潤起來。原來這陣子母親總是話裡帶話，交代一些瑣碎的生活事項外，還要我多照顧自己，她多處不適的身體症狀卻不提起。

這就是她的個性吧，即便有心事，依舊勇敢的面對處理，堅強有韌性，一如羅漢松般遒勁有風骨，不畏風寒酷暑，處處有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