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溫小平

當媳婦懷了三胞胎，幾經考慮，決定順其自然生下來，而不採取減胎手術。她懷的是一個單胞胎（C寶）、兩個雙胞胎（AB寶），因為雙胞胎共用一個胎盤，最怕的就是發生輸血症候群，雖然只有百分之十到十五的罹患率，未料卻還是遇上了！

B寶開始把血輸給A寶，A寶的血液變多，於是排出大量的尿液，導致羊水也變多；B寶的血卻愈來愈少，就排不出尿來，所以羊水也愈來愈少。

這種狀況持續下去，A寶B寶都可能不保。更可怕的是，因為A寶B寶留不住，C寶會被迫提早出生，而他才二十四周，體重只有六百多克，很可能因發育不全而同樣保不住，屆時三寶就都沒有了。

主治醫師想了各種方法搶救三胞胎，卻擔心牽一髮動全身，結果更糟糕，只好以不變應萬變。

沒多久，A寶的羊水快速增加，A寶和B寶都出現缺氧狀況，B寶已完全停止生長，A寶緩慢增加體重，只有C寶一切正常。三胞胎是生命共同體，彼此互相影響，這樣下去，A寶承受過多的血液，負荷不了時，就會筋疲力盡胎死腹中；即使僥倖逃過一劫，出生後也會因為心臟衰竭而死。

這段期間，最讓我們心驚膽跳的，莫過於每天早晨測量三胞胎的心跳，只要住院醫師找不到心臟的位置，量不到心跳，都會把我們嚇得半死。

而每次照超音波，醫生則最擔心A寶出現水腦現象。說也奇怪，她的血液循環不佳，含氧量也不太夠，可是腦部卻沒有問題，連醫生都說不可思議。

等待的期間，醫生希望C寶至少能撐到二十八周，或是體重達到九百克，這樣至少肺臟成熟了，否則出生以後呼吸器官會發生問題。

三寶之中，最可憐的是B寶，沒有羊水的她，受到嚴重擠壓變形，照射超音波時，已經很少測量她的各項指數，等於放棄她了。

媳婦看我似乎並不緊張，遂問我，「媽媽，你怎麼不擔心？」

經歷兩次癌症的我，早就學會交託。因為「喜樂的心乃是良藥，憂傷的靈使骨枯乾」。我已經做了最壞打算，萬一B寶走了，姐姐安好，就可以再多撐一點時間；萬一姐姐也走了，能為弟弟爭取多少時間就爭取多少。

夜深人靜時，我獨自一人在病房外的走廊禱告，跟上帝哀求，「如果B寶保不住，求上帝無論如何賜給我們健康的姐弟。」

我才禱告完，心裡就有一個責備的聲音說，「我都還沒有放棄，你怎麼可以放棄？」

因為B寶如此堅強地活著，每天早晨測量的心跳都很正常，我這個做奶奶的，怎麼可以放棄她、不要她？於是，我決定繼續為三寶禱告，祈求上帝保佑他們。

懷孕二十六周時，媳婦更加不舒適了，正躺、側躺，換任何角度都難以入睡，一劑將近一萬元的自費安胎針也無法減輕她的痛苦。A寶的羊水已經是正常羊水的八、九倍之多，同時，媳婦的尿量減少，右腎有些腫，導致她劇烈腰痛，醫師擔心她的腎臟受損，連二十八周都撐不過，臨時決定幫媳婦抽取羊水。

這麼做，不會有風險嗎？萬一導致早產，不是更加得不償失？天哪！這是多艱難的熬煉，我們可以挺得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