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簡文志

「老古董」是有點迂腐守舊的過氣，或可名「老古板」。考釋成語典「老古董」的相關成語，大致上除了古，還與貴有關，如夏鼎商彝，以鼎彝等國家禮器當作老古董；又唐朝杜牧為李賀詩序言：「瓦棺篆鼎」，是陶土葬具與篆文鍾鼎，這二則例子，還有嚴整與正經的意義。

老古董其實是贅詞，「老」即是「古」，古董就有老的意思，若談及掌故、軼譚、歷史、俗物、民俗、古玩等等，引起滿懷回憶，亦是古董的範圍。要言之，老古董，並非一定要多老多古，亦非雕冰畫脂，要的是懷念與趣味，珍藏的意義不是僅只花了大洋買了老古錢，搜了老字畫，撿了顆恐龍蛋，也有些晒晒心情的味道：一封陳舊的初戀情書，一帖父母合影的老照片，年輕時不成熟的工藝作品，繞情春衫薄的初啼舊作，就如同古玩古董的珍藏家在乎年分，有些人在意的是「成分」，是記憶的味道，是影像的重現，有愛與遺憾的成分。

我們大致上都不是賣古董的，也不是真正的賞家，關於品味、年代、韻致，或許不是最上等的考量，然而，其中所涵韻雋永的生命記憶，不需考察與驗證，緊緊的繫在心上即可。

古董是經濟狀態許可之下的收藏，進而滿足各種享受層次的把玩。收藏而能擁有，顛沛精神於年分的價值，透過掮客古販深入村寨短崗窄巷崇嶺，或買、拐、騙、欺、壓、盜，或現金交易、以物換物、無本生意等等，輾轉流徙出一件件有故事的文物，把玩出精采的手感，堪為辛棄疾〈青玉案．元夕〉詩：「寶馬雕車香滿路」的物質飽滿與酣暢。古董總有如何鑑定與價格合理的問題，物以稀為貴，更是物以「識」為稀，也要有知音堪識，才能烘托無以名狀的價值。

古董除了神工意匠之風，有的飽經滄桑，有的重染鬚眉光華，有的奮起於顏筋柳骨，而光陰就在老古董的式樣之中流離而蕭索了。

於我而言，索性就保有這分人文學科老古董，教我愛、捨、給，一生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