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佩梅

「嗯！好香！」遠遠見到這潔白無瑕的梔子花，我總是忍不住湊近去聞，那淡而不膩的馨香，沁人心脾，更能讓我乘著時光列車，重返那些難忘的歲月。

妹妹小我四歲半，出生時母親常為家務奔忙，我得幫著推娃娃車，餵奶，換尿布，因此六歲半才去上幼稚園。記得那天初來乍到，坐在教室內等候，沒多久升旗典禮結束，一群拿著鈴鼓的女孩走進教室，看見瑟縮膽怯的我，其中一個就說：「嗯！你新來的啊！」拿著鈴鼓重重敲在我的腦袋上，「喔！還滿響的嘛！」我當下淚水在眼眶打轉，其他人則哈哈大笑，一溜煙的離開。空氣頓時凝結，我像個被遺棄的孩子。這情景被一位個頭和我一樣嬌小的女孩瞧見，她牽起我的手，帶我到教室外，走到一叢開滿白色花朵植物前，她說：「你聞！」我順勢就著花朵吸聞「很香吧！這叫梔子花，我們家有種。」我不禁破涕為笑「我們來比賽聞了幾朵。」就在這一朵，兩朵……的數數中淡忘了剛才的驚恐和憂傷。

國中時，是個每天只知道讀書的年代。我坐在公車上，不是背單字，就是閉目養神。那天抬起頭來，發現有雙眼睛不斷回過頭瞧向我，一不小心四目相接時，瞥見是個身材高大的竹中男生。青春期嘛！再蠢的書呆子，心也有悸動。從那天起，我發現他總是和我搭同班車， 並站在我的附近， 下車後要走一段路，他亦步亦趨緊跟在我身後。陽光灑在地面，甚至看見他長長的影子，我假裝沒事的走著，直到一個岔路口才分道揚鑣。晚上讀書時，腦海竟不斷出現他的身影，我想難道心思就這樣被占滿？得想辦法跳出泥淖。翌日起，我走在路上，不斷哼歌，雖然大男生仍如影隨行，快到岔路時，矮樹叢中數朵白色的花，吸引我的目光，走近一瞧是梔子花。我興奮地數著一朵兩朵三朵……直到影子離開，那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如梔子花般純白無瑕，時光帶走那段青橄欖的歲月，回味起來，像是喝著一杯去冰微甜的飲料。

現在的我，除了老公出差不在家，每天晚餐後，我們會手牽手，漫步在附近的公園。這裡的梔子花如護城大使般，整排氣勢磅礡的展現著。我仍然習慣吸聞它的香氣，只是心中不再逃避。因為有一個溫暖而堅實的臂膀，陪伴我一起數著一朵兩朵三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