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陽
作為商人,呂不韋最成功的一次投資,無疑是他打倒了陽泉君和其姐華陽夫人,讓異人如願以償地成為了華陽夫人的繼子。最終讓異人從華陽君二十多位兒子中脫穎而出,在安國君(即秦孝文王)病逝後順利地登上了王位,是為秦莊襄王。
在謀畫異人成為華陽夫人繼子的過程中,有一齣「楚服而見」的好戲不能不提。
這齣戲是呂不韋在華陽夫人及異人兩頭,已經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之後上演的。在異人那邊,呂不韋的工作重點,在向他曉之以長期待在趙國為人質,秦趙兩國之間一旦發生戰爭,他有可能成為犧牲品的厲害,使之願意積極配合自己的努力——爭取華陽夫人收他為繼子;另一方面,他又竭力向華陽夫人渲染她因為沒有自己的子嗣,一旦安國君辭世,她將面臨的無人可以依靠的窘境,以使她努力在安國君那裡為異人多言好事與爭取最大利益。
在這樣的背景下,異人粉墨登場了!他根據呂不韋的吩咐,身穿楚服出現在華陽夫人的面前。華陽夫人異常高興,一再誇獎他的聰明說:「我也是楚國人。」立刻收異人為子,並為他改名子楚。這也才有了他後來被安國君列為太子,又成為秦國國君的故事。
呂不韋這一招,是奇招也是高招,讓人不能不歎服。因為我們知道,對於故土的深深眷戀是人之常情,很難改變;而作為嫁到秦國的華陽夫人,只能把對故土的眷戀,化為對於楚國相關事物的感情。所以,當子楚身著楚服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內心的激動是可以想像的;與此同時,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被拉近,是可以理解的。
就我們的文化來說,親情、鄉情居於非常重要的位置,常言道:「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與「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而我們朝思暮想的故鄉,又總是跟一定的具體事物聯繫在一起,比如說,鄉音、民俗、飲食、服飾、建築等等。換句話說,如果失去了這些承載鄉土記憶的具體的事物,鄉土就有可能失去了我們懷念的理由了。
眼下的中國,或許就面臨這樣相當嚴峻的現實:在「發展才是硬道理」的年代,經濟資料的增長被抬高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而最簡單與最快速提升經濟的方式是什麼?是大規模的拆遷、是房地產市場的擴張。因為大規模的拆遷意味著可以有更多的土地可以出賣,意味著地方財政收入的增加、跟房地產相關的上下游諸多產業的興隆及城市面貌的日新月異,更意味著主要領導輝煌的政績。而在經濟高速增長的狂喜中,地方文化則被忽視、被摧殘。
城市拆遷已到尾聲——主要原因還不是今天人們似乎意識到了「保護」的重要性、「文化」的重要性,而是因為眼下已經沒有多少「古舊」建築可以拆了。
「楚服」到底是什麼樣式,我們不知道;因為那距離今天太過遙遠了。甚至於「中式服飾」、「徽派建築」等,今天很多年輕人也沒有多少印象。再過若干年,我們該拿什麼去解「鄉愁」,我以為都有可能成為極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