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曉寧
履中走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大哭了一場,可是,心情並沒有隨著淚水的流洩而平復。好些天了,我還是陷在悲傷的情緒中。
我的難過,一方面是因為他生病了,我完全不知道,連最後跟他道別的機會都沒有。另一方面,不到兩個月前,我才邀請他來台中惠中寺,跟人間通訊社新聞研習班的同學講了一節課,那時候看他並沒有異狀,怎麼曉得匆匆一別就沒有再見的機會了。
朋友還問我:「妳那時候看到他,沒覺得他瘦了好多嗎?」我只有搖頭的分。他瘦,我還以為是刻意減肥或是糖尿病的原因,完全沒有任何警覺。
把消息告訴在法國的女兒,她也非常吃驚,痛哭失聲後直追問:「怎麼會?怎麼會?」
女兒當然會難過;小時候,她的鄭叔叔是我《中國時報》台中的同事,有好一段時間,因為房東要索回租屋。於是我讓他住在媽媽的屋裡,媽媽樂得有伴,履中也高興省了筆房租,兒女也多了個大朋友,大家都開心。
吃飯時,媽媽的菜燒好了,常會邀他一起用餐,他也總是不吝讚美,一再誇讚媽媽的菜好吃。嘴甜,會討老人家歡喜,讓他從此享有只要有飯必有他一份的權利。
偶爾,住在附近的我也會邀他過來我家便餐,對婆婆拿手的福州菜,他同樣報以熱情讚美。兩位老人家也因此都對他十分有好感。
嘴甜之外,履中的慷慨也是一般人比不上的。每年春節,他不但會給我兩個孩子紅包,還會額外塞一份給媽媽。而且在搬離開媽媽家之後,還持續了好幾年。
女兒有一次拿了他的紅包後,像發現大祕密般告訴我:「我知道鄭叔叔為什麼會沒錢,因為他太大方了。」
他的慷慨及有情有義,還不只是用在所有朋友身上,連採訪時遇到需要幫忙的對象,他一樣毫不吝嗇。有一年,他去阿里山採訪,發現一個原住民部落竟然全族都沒有一台像樣的相機,索性把他花了不少錢購置的好相機留了下來,受者的感動就不用說了。
攝影,一直是他最拿手的。近年來,他拍了許多宗教領袖。聖嚴法師、達賴喇嘛都包括其中。在他的鏡頭下,即使是平時看來嚴肅的宗教領袖,也都展現了有趣,甚至詼諧的一面,讓人忍不住莞爾。
如今,擅於捕捉剎那間感覺的他,再也不能繼續為人間留下真善美了。答應我要上的課也黃牛了。他會不會在天界繼續他的工作呢?我不知道。只能祝福他:履中,一路好走。
(本專欄每周二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