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珮瑗
「而我什麼也不留給她/我要她感覺,那是季節,或/候鳥的來臨/因我不是常常回家的那種人」——鄭愁予〈情婦〉
妳總在等待中無聲無息虛度生命。等待信件、等簡訊、等臉書通知、等LINE的訊息、等一個人問候妳、等一群人在群組嬉鬧。妳日復一日寄出的文字團塊,總在黑幕垂降時叮叮咚咚的崩落,妳白日堆疊出文件,被潛意識濾成獨字單句,隨著整個城市的鼾聲一響一響敲進夢裡,妳日裡生成的理智在夢囈的睡眠中反覆騷擾妳。
妳等待著自己會被誰也如此死心塌地等待著,不是鎮日守候,而是一點點尊重,一點點掛心,一點點溫度。妳害怕被遺忘,害怕自己一人孤獨的老去,但也害怕再次與其他生命共存。
十一月了,妳依然等待回覆,只剩下文字的訊息回覆,只需要文字去傳遞的回覆。妳每日等待時差的拖延,睡前留給他不成章的散句,醒後讀他不成句的散字,妳尤其特別注意語尾助詞,那些稀鬆平常的「……啊!」「……唉。」「……嗯?」從信息夾裡跌出一個擬真的新世界。再平淡無結的瑣事,都因為揣想他的語氣,讓這些淡漠的字塊漂上了他的氣息。每個語句妳都拆解了數萬次,每個語氣妳也揣念了數萬次,妳奉行這個讀與頌的儀式,妳相信借用自己的身體共鳴出他的文字時,妳就能清透穿梭在他所惱所歡的世界中,偷偷占領他的思緒。
妳用千百種方式浸透他的生活,只是妳不具體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