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紅波

看到一則大陸新聞說警方破獲了一起針對老年人保健食品的詐騙案，警方找到一位受騙老人指證時，老人卻說他沒有受騙，因為他知道那些產品都是假的，所以也沒吃那些保健食品，他是心甘情願買這些假產品的。問老人原因，他緩緩地說著：「因為他（騙子）願意聽我嘮叨，願意和我聊天話家常，可是我的孩子卻從來沒有回來看望過我。」

還有一則新聞說，大陸央視記者在重陽節那天街訪一位八十歲的天津老婦人時，問她現在最在乎什麼？這位看起來很硬朗的老人竟回答：「年齡大了，不希望活著。」記者愣呆了一陣，問她為什麼？老婦人淡淡地說：「現在的孩子不像從前的孩子，從他們身上感覺不到溫暖。」記者接著問：「希望兒女們為她做些什麼？」老婦人回答：「什麼也甭做，就回家看看，和我說說話。」

看完這兩則新聞，我唏噓不已，想起不久前母親生病的事。

上班時間，我接到父親的來電，說母親割草時摔傷了，住進醫院。於是，我立即請假回老家探望。趕到醫院，看見母親躺在病床上，左手包著繃帶，右手打著點滴。

在母親的病床前，我除了給母親端茶遞水之外，也沒有其他的事可做。於是無聊的我就坐在床邊，開始玩起自己的手機。

母親多數的時間是醒著，偶爾也有睡著的時候。醒著的時候，母親的眼睛多半看著天花板，彷彿在想些什麼，有時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呢，眼睛則是一直盯著手機螢幕，不停地在螢幕上滑拉，不是玩遊戲切水果，就是和陌生網友瞎聊，又或者和朋友微信。

母親有時會湊過頭來看看，看一下我整天都在滑手機做什麼？然後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現在真是老了，那手機我真是搞不懂，人老了，就割那麼一點牛草，居然把手給摔斷了，想以前年輕的時候，挑個百把斤都沒問題。」

聽到這兒，我不耐煩地說道：「叫你們到都市來和我們一起住，你們又捨不得那點地，硬要幹農活，如果和我們一起住，哪裡有這些事嘛？」

每次說到這事，母親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不再說話，但隔了一會兒又開始嘮叨，自然又惹得我一陣埋怨。

有次，母親起身坐起，把頭湊過來說：「你整天都在手機上比畫些什麼啊？不傷眼嗎？」我說：「我在微信上和人聊天呢？」母親又問：「跟誰啊？」我回：「不認識。」母親說：「不認識怎麼聊啊？聊什麼啊？」我說：「什麼都聊。」母親頓了一下，不說話了，重新又躺下，眼睛直看著天花板。

「什麼也甭做，就回家看看，跟我說說話。」天津那位老婦人的話猶如當頭棒喝，把我敲醒了。原來在經歷過人生的風雨之後，老人都會害怕寂寞。

母親病了，說是我在陪母親，可是我除了端茶遞水之外，其他什麼也沒做。母親病了，但她並沒有得到我們的同情和安慰，反而是抱怨，抱怨她生病把我們連累了，讓我們跟著受累。母親病了，想找個人說說心裡話，可是難得回家的我們卻寧願在手機微信上和陌生人聊天，也不和就在身邊的母親說話，母親的心裡該是多麼失望和難過啊！

以前我一直認為孝敬老人只要給他們吃好，穿好就行了，現在我才明白孝敬老人，就要和老人多說話話家常，讓他們把憋在心裡的話全都說出來，哪怕是那些說了很多遍的嘮叨話。

我終於體悟到陪自己的父母多說說話，才是孝心的最終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