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

文/吳吉田 |2015.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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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滿園秋色正濃的大內公園裡,風塵僕僕的開來一部小貨車,沿途以擴音器放送著:「爆米花——好吃好香的爆米花又來了!」「暗來收攤,晚來爆無,欲買欲爆的趕緊來喔!」好像我住著的小村落裡,久久才來一次的街頭藝人:「舞劍弄棍打拳術賣藥膏,及一些身體保健用品的達人。」在戶外玩彈珠、跳橡皮筋的小孩像錄音帶的奔相走告,一馬當先的跑回家跟大人討米、討錢,趕快來爆米香。

我匆匆忙忙的拉著阿公的手,十萬火急地催促著,就怕被別人捷足先登,就要等很久很久的時間。果然老榕樹下,已經聚集許多人。有的全家總出動;有的阿公、阿嬤帶著金孫;有的雙親帶著孩子,像是趕來參與一場「爆米花的魔術秀」。在一聲聲「要爆了喔」、「碰!」的聲響中,一遍遍見證米變成米香的魔幻時刻。

攤車上也販售各式各樣口味的現成米香,但大家習慣帶自家的米現場爆,覺得比較新鮮實惠好吃。各家帶來的米和蜂蜜、芝麻、紅豆等佐料,依先來後到的順序排隊等候,快輪到時老闆會笑容可掬,統一以有刻度的鐵罐盛裝、秤量米量。我和其他一起玩樂的青梅竹馬們,目不轉睛地牢牢盯著自家的米,隊伍每有進展,便要再如數家珍好幾次,才能安下心來。看到別人的米香已經爆好了,甚至某個討人厭的小孩,竟然得意洋洋吃樣誇張的大快朵頤,心裡更不是滋味。

一邊嬉戲遊鬧打發時間,「一的爆米香,二的炒韭菜,三的強強滾,四的炒米粉,五的五將軍……」村童們比賽繞口令,輪流念著順口溜。玩到興頭,有人一氣呵成念到十,就算過關斬將;反之,若是支吾其詞,想要魚目混珠,就淘汰出局受處罰。講個笑話或胡謅亂編一齣:「新娘新娘水噹噹,褲底破一孔,後壁爆米香」的笑鬧劇,可憐當鬼新娘的被毛巾矇住眼,在一群人肆無忌憚的捉弄下,永遠也抓不到小鬼頭,更經常一個不小心就掉進垃圾坑,四腳朝天跌入水溝更是常有的事情。

不久米香從壓力鍋倒出後,小爐子上的糖漿滾得正沸騰。老闆輕而易舉地將爆好的米粒淋上熱燙金黃的糖漿,然後以鏟拿匙左右開攻,前後來回,快速攪拌的手勁中,化為呼吸吐納間,帶著淡淡焦炭味的氤氳香氣傳播四周。這是米香最飽足綻放香氣的時刻。待米、糖、蜂蜜拌勻後,倒入大平盤內,以擀麵棍碾平壓實均勻,再切裁成客人要的適當大小。米香裝袋後收錢,老闆又忙不迭跑到壓力爐前大聲喊叫:「要爆了!」

懷念那一聲「爆了喔」之後,「碰」地震天巨響,那震撼迴響,縈繞在心坎和記憶的深處……尤其是等待的自己,像魔術師變出米香的時光,滿懷期待、迫切與家人一起分享豐美的稻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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