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郝廣才

很久很久以前，一群遊牧獵人從亞洲跨過結冰的白令海峽，來到美洲大陸。他們看見廣大草原、豐沛湖泊、茂密森林、數不清的野獸，於是決定留下來，建立超過五百個部落，散布在北美大陸。後來白人到北美，稱他們為「印第安人」或「紅人」。

在白人壓迫下，他們不斷往西遷，一直退到太平洋岸。一八五四年，美國政府的印第安事務長史蒂芬斯巡視各部落，提出向部落購買土地，並將紅人遷入「保留區」的計畫。

白人官員與當時最有聲望的西雅圖酋長會談，提出購買土地的要求。西雅圖酋長知道打不過白人，在白人官員的催促下，緩緩起身，用手指著天空說：

「我們怎能買賣天空？我們怎能買賣大地？對紅人來說，每一根閃亮的松針，每一片潮來潮往的海岸，每一塊青翠草地，每一隻在風中振翅鳴叫的昆蟲，都是我們綿延不盡的記憶和過往。

你聽見流水聲了嗎？紅人相信，河川是神聖的。明淨的河水，曾清晰倒映一張張祖先的臉，潺潺水聲，彷彿是他們殷殷叮嚀。

渴了，它解除我們的渴，餓了，它給我們鮮美魚蝦，它用溫柔雙臂，載著我們的獨木舟四處奔流。它是河水，也是我們的兄弟。

你聞過池塘上飄來的香甜微風嗎？你聞過午後大地被雨洗刷過，潮溼清甜的芳香嗎？紅人相信，空氣是神聖的。

它給我們呼吸和芳香，就如同它給予樹木、野獸和昆蟲的一樣。它公平看顧大地每一分子，給我們第一次呼吸，也接受我們最後一抹嘆息。

你曾觸摸過大樹的樹幹、小草的草莖嗎？你是否感覺到那汨汨流動的汁液，好似我們體內奔流的血液？

紅人相信，不論人、動物、植物、河流、山川，都是大地的一部分，而大地也是我們的一部分。紅人相信，大地是我們的母親。

但白人來了，在他們的槍口下，成千上萬的野牛死去，屍骨在陽光下潰爛。在他們利斧下，一棵棵大樹倒下，濃密的森林，轉眼變成光禿禿的荒漠。當母親、兄弟、姐妹都不見了，我們就成為大地的孤兒。

你們怎能買賣天空、土地的溫柔、羚羊的奔馳？這些東西不屬於我們，我們如何賣給你們？而你們又如何能購買？紅人的心在滴血。

也許對白人而言，土地不是朋友，而是仇敵。你們用刀槍占領它、砍盡樹木、殺光動物，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尋找新土地。

你們就像一條蛇，自食其尾，但請不要忘記，尾巴終將愈來愈短。若我們把土地賣給你們，請記住，大地是神聖的。請記住，野獸是我們的兄弟，花朵、樹木是我們的姐妹。請務必像愛護母親一般愛護大地，並以此教導你的子孫。

因萬事萬物都是互相關連，生命之網並不是人類單獨編織而成，人只是網上的一線。若我們破壞這張網，就等於搗毀立足之地。」

西雅圖酋長是史闊密希族與杜瓦米什族領袖，他們原居住在美國西北部太平洋峽口。

一七九二年，美國航海家溫哥華船長駕著「發現號」帆船到此地測繪海岸線，一八五一年，白人在此建立殖民地，隔年為表示友好，把殖民地以酋長名字命名，即今天的西雅圖市。

（作者為格林文化出版社發行人、本文摘自《今天：366天，每天打開一道門》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