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耀堂

口琴是我少年時期重要的玩伴，讀初中時為了要買一支「雙燕牌」的口琴，節省零用錢積滿二十四元買到我的第一支口琴，用擦眼鏡的細呢布包著，高興地揣在褲口袋整天都不離身。周末就留在宿舍裡把我知道的歌曲一首一首的吹，這樣也可以度過一下午。還記得吹奏時除了吹吸氣時能吹出主旋律之外，也可以利用舌尖從餘氣中製造出明顯的節拍，我們都叫做「掛貝斯」。

記憶裡，埔里第一市場有一個攤商是吹口琴的高手，因為口技高超，經常被聘去作廣告，他就坐在三輪車裡播放廣告詞錄音帶，廣告詞播完就由他對著麥克風現場演奏，一首首膾炙人口的日本歌謠在他流暢的吹奏，兼又有明顯的「掛貝斯」下，巡走在大街小巷，他也就聲名大噪。印象中口琴的吹奏者多是男的，可這一天我卻碰到一個女吹奏家。

石秀彩是小鎮裡有名的游泳教練，鎮上的小孩學游泳的起步很少不是由秀彩教練調教出來的。她說：「其實我是三十八歲才學會游泳的，當時我參加早泳會的會長陳仲盛非常好，幫我報名參加救生員訓練，後來我又考到教練執照，進階到裁判員、考試官。」看著她一頭的短髮和黑亮的皮膚，我想她一定是一個凡事認真的人。

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已經連生了兩個女兒的母親，第三胎生下石秀彩時，聽說她的阿公阿媽氣得不想幫媳婦做月子。所以，不受重視的她，在埔里國小畢業後，就到農場做女工種牧草，後來在木材製材所做的也是粗活，但是她肯學習又有膽量，在鎮長白金章和縣長林洋港參選時，她都是主力的「麥克風」〈最重要的文宣播音員〉。

二十三歲結婚，二十四歲當了媽媽，四十三歲就當「阿嬤」，六十歲時，她已晉升「阿祖」，現在曾孫已經上小學二年級了。我終於印證了她的「凡事認真」。

如今，已近七十的她，周一到周五都排有游泳課，周末就帶著她自製的樂器，到有老人聚集的地方吹奏與老人們同樂，足跡遍及鎮上的仁愛公園、地理中心碑、長壽公園、虎山社區等地。老人們都喜歡她，總是笑嘻嘻的等待她的出現。還有老人對她說：「妳能不能天天都來？」

為她畫像這一天，她抱著一個精美的小匣子，裡面有一支叫做「胡蘆絲」的管樂器，隨後她又從包包裡掏出兩個小木魚、一把口琴、兩個響板、一支笛子、兩支用塑膠水管製成的洞簫。每一樣她都吹奏得像模像樣，在座的人也歌興大發高聲唱了起來，真的能逗到大家開心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