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林耀堂
清境山上有家極著名的特色民宿,想要入住,要幾個月前先預約。那位創業有成的民宿老闆,有一次在他美侖美奐的會客室中,偶然跟我談起他困苦的童年。原來自小功課不佳的他,只有數學一科成績還不差,這樣的小孩,在台灣升學至上的教育體系中,本來是會被放棄的。
幸好他在國中時遇到一位啟發鼓勵他的物理老師,老師告訴他:功課中有一兩科成績好,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如今事業成功的他憶起過去,非常懷念這位對他一生影響極大的老師。我一問這位老師的大名,居然是我新近結識的朋友──許耀進。
許耀進目前已經退休。我還記得和他初次見面時,他端坐著伸手與我握手,因而讓我注意到他身旁的鐵拐杖。
兩歲那年得到小兒麻痺症,讓許耀進與拐杖相伴了大半生。他說:「預防小兒麻痺症的沙克疫苗是一九五八年問世的,而我發病是在一九五六年,我只能怨我早出生兩年。」
身體的殘缺讓許耀進有艱難的童年,但也建立了緊密的親族關係。爸媽在確知這個小孩的腳永遠好不起來時,抱頭放聲大哭之後,卻更加倍付出耐心與金錢照顧他。
五歲時碰到「八七水災」,一大家子半夜摸黑在及腰的水中逃出被水沖倒的房子,那時爸爸揹著他,媽媽抱著一歲的妹妹,祖母牽著哥哥和大妹。
逃到半路撐不下去的母親,怕全家都被大水沖走,忍痛想把許耀進留下,幸好祖母堅持才沒有被丟進水中。為此,他一直明確認知自己的命是祖母撿回來的。
父親為了他進小學讀書也費盡苦心,要他慢兩年,待讀小五的哥哥畢業了,才讓他與小他兩歲的妹妹一起上學;許耀進的小一、小二,就由哥哥騎腳踏車送他上學;小三、小四就由爸爸載他兩年,小五、小六,妹妹也大到可以載他了。許耀進就這樣在家人辛苦的護持中順利讀完小學。
在求學的過程中,許耀進常向疼愛他的祖母和母親說:「我長大賺了錢,一定好好孝敬你們。」所以,當他大學畢業就職,把薪水全交給母親時,也一定抽出五百元給祖母作零用錢。身體多病的祖母,一直到看到許耀進結婚組織家庭的隔年,才放心地往生。
因為自己的人生路走得辛苦,許耀進也比較能體恤別人心中的苦,對於曾受教於他的學生,因他的開導鼓勵而創出美好前程的這件事,他卻渾然不知。
最近因為身體有恙而進醫院開刀的他說:「在進開刀房之前的一刻,我把這一生該感恩的事都想了一遍。結論是:平日裡的『平安就是福氣』,就是最該感恩的啊!」
【埔里明珠】 林耀堂‧吾鄉人物肖影版畫展
茶陵郁禪師寫的一首詩偈:「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封鎖,而今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林耀堂將這次畫展定位為:把每個埔里人視為明珠,發掘他們內在的光明。
他們不是大人物,只是市井小民,但每個人都是林耀堂心中的一顆明珠,當他們集體被看見時,就像珍珠照亮埔里的天空。
埔里的「明珠人物」只是起點,擁有藝術之手與慈悲之心的林耀堂相信:今朝明珠撒下,日後,他的彩筆會為我們帶來「無量的星月,無邊的山河」。
展期:即日起至10月30日
展地:埔里藝文中心「田園藝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