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盛浩偉

常去的便利商店，有位相識的大夜班店員。

說是相識，也不是真的認識多深。只是朋友Ｌ先前也在同間店打工，幾次去找Ｌ吃宵夜聊天，剛好都碰上那位店員值班，因而輾轉識得。

一段時間過去，Ｌ離職，那位店員還在，我也依舊光顧。

某次，要取網路購物的商品，我才走近櫃台，什麼話也沒說，那店員便彎下腰，順手就拿起貼有我名字的紙箱，「是這個吧。」他問。從此，我便知道，他也識得了我。

之後，偶爾結帳時碰到那位店員，他也都會搭話。但他說的總是關於Ｌ，好比：「聽說Ｌ最近休學囉？」或是「看Ｌ的臉書，他最近過得很爽喔？」或是「很久沒有看到Ｌ了喔」云云；而我則每每應聲附和：「對呀」、「真的」、「好像是這樣」。

久了，店員搭話的內容愈來愈相似，彷彿同樣的事情被一說再說。彷彿能說的，都說完了。

那已經成為一種回聲了，我想。

畢竟人跟人之間，是有距離的。本來感覺彼此正互相靠近著，最後才發現，兩人不過是抵達了無橋的峽谷兩岸，只能隔著一條裂隙對望。而發出的聲音，就這樣落入谷間，一再一再地重複。

有時，遠遠地，就知道自己和這人，不可能再更近了。

卻也有時，若離得不夠近，還無法發覺那條無法跨越的橫溝，原來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