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浩敏

少年在尋找寶藏。這是一趟尋找自我的漫長旅程。而我在尋找一個老國王。無須贈與我烏陵和土明，只要那麼一句提點，指引我天命的方向。

所謂天命，它既是天賦，奪不來、又搶不走的命定，卻總是悄然無息。它更是機運，當具備了能力，是否即得完美實踐的可能性。少年的純粹，讓他選擇聽從自己蠢蠢欲動的心；而此刻的我，卻只是不安、畏懼著，連心跳聲都已朦朧，聽不清。於是我終歸要與我的老國王擦肩而過，他還不能就此為我停留，因為我必須先聽見，屬於「天地之心」那微弱、但始終存在的聲音。

當天命可以只是一種熱情。老國王這麼對少年解釋著，「那就是你一直想去做的事情。每個人，在他們年輕的時候，都知道自己的天命。」可是我們仍然輕易地，在抉擇時徘徊。無論是擁抱的愛與信念有太多種，或只是由於退路的方向看過去更加明麗。我們不斷地猶豫，然後延宕，然後懊悔不已。

究竟是什麼，讓我們屈服於此時此刻的安定，願意捂上眼睛承受一輩子只是渴盼的折磨？水晶商人說，就是「想」的期待，支撐著他日復一日的生活──那早已失去力量的生命。「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完成夢想的。」因為我們脆弱的心都害怕墜落、恐懼疼痛。不曾真正觸碰到絕望的境地，所以我們如是踟躕，對於「全然失去」以後未知的前路遺失了挑戰的勇氣。

然而，煉金術士卻說，「害怕」比起「傷害」本身更糟。沒有一顆心會因為追求夢想而受傷。流淌著的遲疑漸漸地不再只是吟誦著不安的咒語，它會問：如何看待收穫與失去？又怎麼界定是璀璨的美麗或刺骨的傷痛？天地之心的聲音高喊著呼之欲出的解答，這是由於宇宙的祕密就在於每個獨立個體中那顆脆弱不安而叨叨絮絮的心。是正在路途中的旅人，或靜坐原地的囚徒，我們擁有的，只有心；而這顆懦弱卻揣懷夢想的心，只有現在。於是天命，被簡化成為最簡單的定義：此刻踏實走過的每一步，是否充溢著積極的快樂？

等自己學會作夢，等心長滿厚實的羽翼，憂慮和畏懼總會縈繞於心，但當生活中慢慢浮現了「第一優先」的次序，彼時即不再需要心中搖搖欲墜的天秤。即使飛蛾撲火，天地之心亦然將在耳邊訴說著，向前走。然後，老國王不會裝扮得醒目，特地在路過的市集邊出現，因為行經的旅途，連鮮花或露水，都將是天命不小心遺留的痕跡。

總有這麼一天，誰都會等到自己的預兆，只是在預兆來臨前，我們必須帶著焦躁，細細地聆聽宇宙給予的提示，等待直到那一刻，踏上征途以後，漸漸領略為什麼，寶藏必須藏在那株無花果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