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滿佳

注意到這對母子是去年暑假，清晨的公園裡。

母親佝僂瘦小、頭髮灰白，看起來似乎不怎麼健康；兒子約莫四十歲左右，中等身材、膚色黝黑，一臉風霜，顯然是勞工朋友。

迎著微煦的晨風，兒子牽著母親在樹蔭下散步，常聽到他體貼地對母親說：「走過來一點，才不會曬到太陽。」或者問母親：「再走一下，我們就去石椅坐坐，好不好？」不管兒子說什麼，母親總是點頭微笑，不說話，任憑兒子牽著。

兒子始終輕聲說話、口氣溫和，臉上沒有絲毫不耐，孔夫子談孝道曾說「色難」，最困難的就是和顏悅色地事親，他怎麼做到的？

再次看到這對母子時，母親坐輪椅，氣色不佳，明顯衰老許多。兒子小心翼翼地推著她走，不時低下頭輕聲問母親：「累不累？再走一圈好不好？」母親維持一貫的微笑點頭，不語。

輕柔的言談動作，兒子用孝心為母親築起一座避風港，在安全溫暖的港灣裡，有兒子呵護著，母親還須說什麼嗎？

接著，有一段時間沒看到這對母子，今年清明節前夕，看到兒子獨自在石椅旁和幾位太太聊天，隱約聽到他說：「開刀後身體就崩落去！」再走一圈經過時，卻聽到：「已經放在山上的廟裡，明天要去做尾七。」

只不過多走一圈而已，怎麼就天人永隔了，造化弄人啊！

從那以後，就不曾在公園裡再見到那位中年男子。但不知在山上的母親和失去母親的兒子，如今是否在各自的世界裡悠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