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人文化一直是日本價值體系中極為重要的一部分,「壽司」則是日本飲食的重要象徵,兩者在日本影視作品中經常可見,但是對非長期生活在日本文化環境下的觀眾而言,要窺其堂奧仍屬不易。由美籍導演大衛.賈柏(D a v i d G e l b)所執導的紀錄片《壽司之神》(J i r o D r e a m s o f S u s h i),就是一部帶領觀眾深度了解上述議題的精采作品。
《壽司之神》以史上最高齡的米其林三星得主、壽司店「數寄屋橋次郎」主廚小野二郎為主要記錄對象,透過訪談、側拍,敘述其數十年追尋頂級廚藝的生命歷程,同時延伸至他與長子小野禎一、次子小野隆的親子關係,探討職人精神、世代傳承、飲食文化,乃至環境保護等諸多議題。
影片從小野二郎自述「美味如何定義」開場,以輕快音樂搭配不同時期的照片剪影,轉由鏡頭引導觀眾步入隱身於東京銀座辦公大樓地下室的壽司店,看見主廚製作壽司的身影,最後定格在剛完成的一貫鮪魚壽司,清楚點出全片主旨。
透過影像,我們看見日本職人如何樂在工作,窮其一生、永不止盡地磨練技藝,正如禎一所言:「我們使用的技藝並非不傳之祕,我們只是每天不斷重複努力。」我們也看見一名好的廚師不只是有高超的料理技術,包括座位安排、觀察不同顧客反應在料理上微妙地調整等等,「為顧客著想」,才是本心。
然而,這部影片要說的不止於此。因為「由長子繼承家業」的傳統觀念,同樣自父親手中學藝的長子禎一與次子隆,各自承受不同的壓力與限制。自認技術不輸兄長的隆,只能以六本木分店的形式獨立開業;留在本家的禎一,則始終被父親的光環籠罩,遲遲等待有朝一日讓世人看見自己的光芒。即使如此,兩人並無怨言,仍是「兄弟登山,各自努力」,互相競爭也互相鼓勵。因為他們承襲的不只是父親的技藝,更多的是價值觀,是職人精神。
有趣的是,影片尾聲食評家山本益弘提到,認為「唯有三星配得上二郎壽司」的米其林,據說第一年審查時,在檯前捏製壽司的其實是禎一而非二郎本人,這是否表示米其林錯頒了榮譽?當然不是!因為不論禎一、隆或店內其他學徒,其實都是小野二郎精神與廚藝的展延,合而為一。
值得一提的是,《壽司之神》在影像與配樂的表現上也十分傑出,尤其是在影片約三分之二處一段各種壽司的連續特寫,充分展現山本益弘所言「如協奏曲般」抑揚頓挫的美感,讓人不由得垂涎欲滴。或許應該提醒各位讀者別在睡前觀賞,以免勾起饞癮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