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是為了回家。
米蘭昆德拉的《生活在他方》,是你心中所嚮往,你最想尋獲的,是人們傳說的烏托邦。你想著:總有一個地方,繁花更勝、藍天更高,你望著前方,輕輕回應著遙遠的呼喚。
旅行如此歡欣,是因為回家有時、景物如此鮮活迷人;是因為你想到了家鄉熟悉的一切,居然是你擁有。
於是你邁開大步往前走,放膽去探索!穿上輕便的氣墊鞋,帶著輕快的心情,踏上那據說是一鑿一釜,為你而延展的蜿蜒山徑,鳥聲啁啾雲朵輕揚,異鄉的松樹不只是松樹、溪流不再只是溪流,「竹杖笀鞋、快意平生啊!」你環顧四周,尋找前朝詩人快樂的嘆息聲,心也跟著快樂起來。
你決定把自己帶去一個更遠的地方你看到了不同以往的風景,結識了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風塵僕僕,千里跋涉,只為了李白說「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好奇那曾經車轍轆轆、人馬雜沓的古棧道,還有沒有些殘存的古仙人行跡?你穿過風穿過雨、穿過迎面而來的山巒,終於站上了心中的顛峰。
然而,白雲依舊、仙人已緲,望著連綿沒有盡頭的千仞峰,眼前無限的開闊卻讓你怯弱了,你惶然尋找徐霞客的蹤影,想向他討杯水喝,順便問他:「行囊與鄉愁哪個較沉重些?少小離家、三十年行旅,回家的路可容易?」
誤入桃花源的武陵人想回家了!他鄉縱然美好,但故園漫漫,而你頻頻東望。你聽從了杜甫的勸告:「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急急走向來時路,卻發現已經分不清他鄉與故鄉,你心情幾分沉重、步履有些蹣跚。
恍惚中,你瞥見衣袂飄飄、耳聞洪鐘聲響:「我旅行東土,欲尋不惑之人!」而此刻你正迷惑!
「您的東土之旅可有所得?」你追問手持單履的踽踽身影。
祖師不語,飄然遠去……
「你自己呢?此行可有所獲?」茫茫天地,彷彿有人這樣問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