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屆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 報導文學第一名-- 南湖山區話滄桑 選刊 中

王秀英 |2013.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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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Piyanan之名的由來,泰雅族史篇則有不同的說法:早年泰雅族人由PaPaswaga(大霸尖山)向外遷移,行經Golisgabn(思源埡口)時,其中一支Buta,在頭目Gmomau的帶領下遷徙,途中在某處生火煮飯,之後即以Pinhabuj稱該地,後來語言流變成為Pisnuyan,轉到最後變成了Piyanan。(國史館台灣文獻館編印,瓦歷斯.諾幹,余光弘著)。又有一說埤亞南源於泰雅族語的「Pingun-na-wei」,意思是「祖先曾經來過的地方」。(蔡尚悳、廖冠茵、曾喜育,2009)

民國四十八年蔣經國先生五十大壽,至Piyanan避壽,泰雅族人遂取「壽比南山」的南山,將Piyanan改為現在的名稱──南山村。

車子再度起動,坐在關上車窗的車裡,雞糞的臭味淡了許多,也不再被討厭的蒼蠅襲擊,望著窗外滿山遍野即將成熟的嫩綠蔬菜,有種糧食豐足的感覺。這些甜美的高冷蔬菜滿足了山下無數民眾的味蕾,農家的經濟有了依靠,生活得以無虞。但是因為開墾山林和挖掘溪流,以及大量的生雞糞、化學肥料、農藥的使用,我們珍貴的山林,遭到了破壞。農藥施用的頻率,從訪談中可得知其概況!

我問:「為什麼南山部落年輕人不從事登山者的挑夫工作?山友攀登南湖大山,如果需要山青協助,幾乎都是遠從南投縣聘請布農族青年來擔任。」

民國五十三年出生,十多歲就在南湖山區跟著舅舅高阿青打獵的林勝力說:「如果上山從事挑夫工作,菜園裡的菜沒人施用農藥,只要三、四天沒施用農藥,菜就被蟲吃光了。」

甜美的高冷蔬菜,附著大量的毒物,才有那被多數消費者所喜愛的亮眼外觀,人的身體就這麼一點點的被汙染了。而生雞糞的使用,以及密集施用農藥,在那美麗的山林間,鼻子聞到的是雞糞的臭味和農藥味,眼睛看到的是滿天飛舞的蒼蠅,美麗的山林不再美麗,溪流氾濫,公路沖毀,水質也因這些汙染物而遭到破壞,早在那第一聲炸藥炸開山壁的爆炸聲響起時,那美麗的山河就已經無法再平靜了!

鹿野忠雄在一九三一年發表於日本《山岳》的〈越山旅(上)──從羅東出發經南湖大山、次高山至霧社〉文中,對於一九二六年七月埤亞南越嶺之旅有著美好的回憶:

 

初次到台灣,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埤亞南越嶺之旅,不僅具有異國情趣,並富熱帶特有的華麗景觀。除了原始森林之外,還有高山的壯麗雄偉山容,和滌盡俗塵的風貌。更令人聯想到一幅北國蕭瑟的景致,和南國悠閒的旖旎風光,至今還令人回味無窮呢!

 

如果鹿野忠雄不是早在一九四五年就失蹤了,而是活到今日,看到埤亞南一帶變成了高冷蔬菜園的景象,相信他也會有一九二六年在埤亞南越嶺的途中,看到太平山的林木被大量砍伐時的那種悲哀和無奈,而說:「山是廣闊的,有森林之處也不止太平山,儘管如此,離開平地後,這種憂鬱的情緒不時在胸襟裡湧現。」

是啊!台灣島上確實不是只有太平山有森林,但是看看我們的山區有多少高冷蔬菜園,又有多少高山茶園,更有多少被蓋上了房子!去年夏天到奧萬大拜訪老友,發現親愛國小附近出現許多高冷蔬菜園,問我那老友:怎麼變成這樣?!

他淡淡的說:「信義鄉土石流災害不斷,沒辦法種了,都跑到這裡來開闢菜園。」

一處處原野開發成了城鎮,森林變成了果菜園,這裡崩毀了,再開闢另塊山林,我們的島上原本確實有很多森林的,但是有再多的森林也經不起這樣的開墾吧!

山間的霧更濃了,視線所及不出五公尺之外,快到我們行車的終點思源埡口了。思源埡口(H1948m),舊稱埤亞南鞍部,地形上為中央山脈南湖大山支脈與雪山山脈桃山支脈交會的最低鞍部,此鞍部為大甲溪的源頭,取飲水思源之義,而且此處既是鞍部地形,又為風口,故名為思源埡口,行政區隸屬於宜蘭縣大同鄉南山村,近宜蘭縣和台中市的交界。

鞍部東北邊和西南邊分別有蘭陽溪和大甲溪,位於低海拔的蘭陽溪在強烈的向源侵蝕作用下,位於較高海拔原屬於大甲溪源頭的部分支流,被蘭陽溪襲奪併入其流域,造成大甲溪源頭的水量大減,思源埡口變成了谷大水小的「無能河」寬谷地形,就是所謂的通谷地形,並與蘭陽溪呈分谷水,鞍部就成了谷分水嶺。

 

思源埡口既是蘭陽溪和大甲溪的谷分水嶺,也是兩種不同氣候的分界線,冬季時,東北邊的宜蘭受到東北季風影響經常起霧飄雨,寒冷而潮溼,而西南邊的台中則是晴朗乾燥的氣候,行走在台7甲線宜蘭的路段上,濛濛的霧夾著雨,登山者看著這霧雨,一個個心情低落,但是到了思源埡口,一踏上台中市界,卻是晴空萬里,埡口的霧過不來,登山者的心情因為晴朗的天空而感到振奮不已。

這種氣候上的差異,使得思源埡口有著豐富多元的動植物生態,而且思源埡口為蘭陽溪、大甲溪的谷分水嶺,是中央山脈西麓與雪山山脈東麓唯一相連,未被河川切割的鞍部。中央山脈、雪山山脈上許多物種就藉著這條嶺線播遷,族群相互交流。

然而中部橫貫公路宜蘭支線切過思源埡口後,蘭陽溪和大甲溪沿岸開闢了蔬菜園、果園,而且兩側山區多為造林地和次生林,土地利用型態改變,造成幾十萬年來,一直是東西兩側物種交流的思源埡口通道因而被切斷,動物的棲息與播遷環境受到了破壞。幸賴負有保育野生物責任的太魯閣國家公園和雪霸國家公園,經學者專家進行研究調查後,在此一地區規畫了中央山脈保育廊道,做為兩側物種播遷、交流的復育通道,思源埡口地區因而再次成為完成中央山脈保育廊道北端連結的重要區域。

車子在思源埡口台7甲線四十五點三公里處,思源二號橋前停下來,這時全島唯一能在靠近百岳登山口停靠的國光客運,正停靠在這裡,車上下來一位背著重裝的登山客,看著那人的背影,我們幾個人同聲喊到:「那不是秋霞嗎?」好多年沒在山上見面,她利用這年假獨自攀登南湖大山。大家寒暄了幾句,討論著通往南湖大山登山口的七一○林道,這些年來每遇颱風或大雨,七一○林道崩塌一次比一次嚴重,形成多處斷崖,太魯閣國家公園管理處雖在崩塌處架設了繩索確保,但還是很危險,而且往往需要高繞。多數攀登南湖大山的隊伍已捨棄這條通往登山口的林道,改由行政院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榮民森林保育事業管理處,所轄的大甲溪林區勝光地區的防火巷到登山口。(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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