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規畫中也有大量屬於直覺和意外的東西,然而這些東西來自對規則的欲求,以及用一種更劇烈的方式將真實回歸到神經系統之上。」
──法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
培根的畫拆開了我的眼睛、嘴巴。我不清楚自己的情緒是甚麼。我很安靜的看著畫,從這個昏暗跳到那一個昏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壓抑著,是不是震驚著。我不知道我的反應是單純還是複雜,是迷離還是清晰,是眷戀還是掩面而逃。
後來我發現,其實只是單純的不了解。似乎是身就規馴下乖巧而聽話的後現代主義者?培根是極適宜被知識分子中的藝術門外漢去了解的畫家,因為在書店裡,培根的論述總是比畫集好找多了。
文心雕龍的志業是觀瀾而索源,可是我一直不了解,去看待一棵樹抽長的姿態,是為了可以窮究出怎樣的究竟?於是在不當的預設下,我不負責任的把書本剪開。
培根之所以畫系列作品,源自馬布里基的攝影書籍。在想像的某處暴風雨下,呼喚著培根始終標定的頑念主題:那隻撕吞肉碎片的老鷹主題,那隻也許來自普羅米修司身側的鷹。
當相互干擾的身體和空間不斷增值,叫喊聲便到處可聞了。他們著實升高無論是普羅米修司或基督教式的各式狂情,更甚的是日常性的極度苦悶,他不發一言卻扭絞其身,直到嘔吐。
舊紙片和碎肉。這些潰散難變的面孔只是徵兆。這些毀傷的身體透過殘酷的稜鏡來看,產生一種變形,幾乎快鬆脫、散落到地上,就像畫中所見,為了包裝這些擣爛壓碎的肢體,畫家經常把身體異象諳入缺乏意義的幾何線性結構中。培根要求恢復無意識的權力,一種不合理、無法掌握的過程。完全滯留在一片空白,絕對聽任偶然痕跡擺布。這可直溯至馬拉美:藝術實乃一場意外,來自偶然的效應結局。
我想我驚豔於培根的畫是一場春蠶作繭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