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鐵生說:當四肢健全、可以隨地奔跑的時候,抱怨周圍的環境如何的糟糕;有一天,突然癱瘓了,坐在輪椅上,這時候,便抱怨起自己怎麼坐在了輪椅上,於是懷念當初可以行走、奔跑的日子,這時才知道那個時候多麼的陽光燦爛;又過了幾年,坐不踏實了,長褥瘡了,各種各樣的問題開始出現,突然開始懷念前兩年可以安穩地坐在輪椅上的時光,那麼的不痛苦,那麼的風清日朗;又過了幾年,得了尿毒症,於是開始懷念當初有褥瘡、但是依然可以坐在輪椅上的時光;又過了一些年,要透析洗腎了,不斷地透析,一天清醒的時間愈來愈少,還是懷念剛得尿毒症那會兒的時光……
這話很有道理,不過,我也要說兩句情理話:當住進了能遮風避雨的茅草屋,精心打理著裡外一切,再也不敢想像當初幕天席地的日子了;當住進了磚瓦房,就果斷地把茅屋變成了柴房,也不會再回憶當初茅屋裡的歡聲笑語;當搬進了小樓房,磚瓦房裡有再多甜美的回憶,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淡忘;當搬進了城裡的大樓,也就不願再回到前不著超市後不著餐館的鄉下。當搬進了親手設計的別墅,再去住大樓公寓,心裡總是覺著不踏實……
有些東西,今朝不敵當初,與其現在悔恨,還不如好好把握現在的時光;有些東西,今朝勝過當初,與其未來後悔,更要好好利用現在的時光。匯成一句話就是:「愛我們這個時刻所擁有的一切,並去努力爭取下一個時刻擁有更好的。」
注:史鐵生(一九五一~二○一○),中國殘疾人作家協會副主席。年輕時就雙腿癱瘓,後又患上尿毒症,需靠洗腎透析維持生命。自侃「職業是生病,業餘在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