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克颱風來襲,曾文溪暴漲,台南的許多鄉鎮都成了水鄉澤國。
朋友藉由網路傳來了一則訊息,總爺也淹水了,水深有一百七十公分。
總爺曾經是我年少時居住的地方。雖然我們早已遷離多年,然而,對於那段歲月所給予的美麗記憶,不曾一日遺忘。
同春是我初中時的好同學、好朋友,曾到過我家,那日式的房子、花木扶疏的庭園,一直留給她難以磨滅的印象。後來,她定居麻豆,不像我們如芒花四散,然而,這也讓我在去年春天重回麻豆時,有了一個最佳的嚮導。
好朋友可以攜手同遊舊地,多少悲歡交織,也一起懷想昔日時光,彷彿如此走回了過去,好似我們仍是那十三、四歲的少女……
我曾讀過張問陶的〈七月十四日夜京師望月〉:
萬里故鄉月,紛紛照客衣。
天長蟾影遍,人倦露華滴。
旅館秋歸早,家山夢到稀。
別來無一字,流恨滿清輝。
萬里外故鄉的明月,清輝曾經照過我衣裳。寬闊的夜空,有月色遍地輕灑,人都已倦極睡去,迷濛間只覺得涼露滴落。在客居的旅店裡,秋意來的很早,對家園的懷念,卻很少來到夢中。別後,連家書都未曾收到一個字,唉,我的離愁別恨就像到處流淌的月光一般。
在總爺,曾經住過很長的歲月,有太多溫馨的回憶伴隨著成長,點點滴滴無法或忘。思念,自然也更為殷切……
莫拉克颱風過後,我在台北玫芳的畫展上,又再次看到了好友,問的卻是災情如何?人平安最重要。浸水的屋子清理費時,至於扔出去的家具器皿,也算是緣已盡了。
總爺糖廠的廠區,如今已是南瀛總爺藝文中心,有四項古蹟,同春說:「去年才整修完成的招待所,恐怕木質地板全都是汙泥了……」天災人禍有以致之,這是我們多麼不願看到的景象。
同春的兒子成家後,就住在廠區的外圍,當然也淹了,半夜裡前來敲門,後來就暫住在女兒玫芳的工作室,那兒地勢高,安全無虞。
記得我小時候曾遇過嚴重地震,全家驚恐,甚至不敢回屋裡睡,災難所帶來的惶然不安,並不是那麼輕易就可解除。
可嘆總爺又逢水災,那麼一個幽靜美麗的地方也無法躲過劫難,多麼讓人憂心忡忡。
颱風早已遠颺,雨也逐漸停了,放晴的日子也是重整家園的時刻。
懷想昔日甜美的時光,也由衷祝福鄉親們:走過困厄,迎接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