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新,翻新,更新。
新,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日曆,撕去舊的一頁,出現新的一頁;撕去舊的一本,出現新的一本。——一天過了,又是新的一天;一年過了,又是新的一年。
房舍,住久了,或舊,或破漏,或不夠堅固舒適,翻新,換新。它的演化則由穴居而巢居,而草屋、木屋,而鋼筋水泥加上豪華裝潢有冷氣、空調的現代高樓大廈。
除住,其他食衣行育樂諸民生活動不也如此?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新,新簇簇,煥然一新,光彩煥發。
新,充滿了希望,充滿了憧憬,充滿了未知,充滿了驚奇,充滿了夢想……
新,有許多發展空間,成長空間,發展,發展,再發展,成長,成長,再成長。
是名新生嬰兒,是一輪旭日,是一棵樹苗,紅冬冬的,光燦燦的,嫩綠綠的,好惹人憐,好惹人愛,好惹人讚賞不置!
新,進步的動力,好令人振奮,欲迎上前去!
新,翻新,更新。
新,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新,最重要的是自新,自我觀念的創新。
夏的韻味
夏有夏的韻味,和別的季節不同。
夏的韻味是濃烈的。
夏天是豐盛、繁榮、繽紛、豪放、活力充滿的季節。
雲已不再是薄薄的微雲了,通常都是濃濃的一大片烏雲,具有嚇人的嘴臉,一來便把大地籠罩在黑暗之中,並且一高興便下起雨來。那雨可不是毛毛細雨,總是傾盆的滂沱大雨,大得常常打痛萬物的肌膚,伴著轟隆隆的雷聲和金蛇般倏現的閃電,令膽小者被驚嚇得以為世界末日已經降臨。
天晴的時候,烈日當空,火傘高張,燒烤得大地有如在爐火之中。人們總是揮汗如雨,尤其是農人、工人等在烈日下工作的人,不但揮汗如雨,更且在烈日的曝晒之下,受最嚴酷的錘鍊,被烈日的拳頭捶打得皮膚一層層脫去,脫去了仍然不住地錘鍊,錘鍊成為赤紅黧黑,光滑得閃發鋼似的微光。
生命更充沛了。活動更熱絡了。冬眠的蟲、蛇、蛙、鼠諸動物早已在春天時甦醒,此時正和其他諸種動物到處爬、走、跑、跳、叫,熱鬧非常。花、草、樹木諸植物發榮滋長,扶疏繁茂,葉子碧綠、釉綠、濃綠,花朵盛放,顏色繽紛,並漸次結果,甚至連無生物也「熱漲冷縮」,一再地膨漲,膨漲,再膨漲……
夏是豐盛、繁榮、繽紛、豪放、活力充沛的季節。
夏的韻味是濃烈的。
就人來說,這不正是人的盛年?人在盛年,是豐盛、繁榮、繽紛、豪放、活力充沛的,韻味是濃烈的。
願你常時處在盛夏!
左差右錯
將近二十年前在南部新埤國中教過的一名學生,因為在書店發現了我去年四月出版的《珠串》一書,從扉頁作者簡介知道我已從南部轉到新莊國中,立刻打電話來聯絡,並且幾經邀集,那時她班上現在在北部的近十個人,於去年底,在北市林森北路彭園湘菜館請內人蜜子和我。大家又重聚了。
沒想到出版作品會有這個「副作用」。
國中三年,雖然我不是他們的導師,卻是任他們的課時數最多的,當然接觸時間也最多。我那時雖然已結婚生子,但是還相當年輕,「玩性」未改,有什麼活動,甚至郊遊、打球什麼的,只要他們喊一聲,我便「捨命陪君子」;因此,對他們的影響也可能最大。譬如一名賴姓學生那天便說,他一年級時我建議他臨顏帖,習顏體,至今他仍然幾乎每天要抽空練一練書法,近二十年不斷。
「老師,新莊我去過。您住什麼路?」說話的是現在在當律師的呂姓學生。
「幸福路。什麼時候來玩呀!」
「好。」
於是,我們約好今年元旦那天他來。
他說他知道乘二九九路公車可在中港派出所站下。我告訴他前一站正邦社區站下比較近。他說那裡他不熟,他要在中港派出所站下,約我那天上午八點半,在派出所對面那個賣檳榔的亭子相候。
元旦那天上午,八點半,我準時到,卻見不到他的影子。
「許是遇到塞車了。反正在台北,出門不碰到塞車是反常,尤其像這樣的假日。」這麼想著,我便站在亭子的右邊等。站在那裡,望前面看,距離約百公尺的農會信用部旁邊有一個公車站;他一下車,我可以看得很清楚。
正逢下雨。這是北部冬日裡慣有的細雨。雨淅瀝淅瀝地下著。我撐著傘,挨靠著亭子等。又雨,又風,又冷,我幾乎緊緊挨靠著亭子,未曾走動。——其實,也是因為我認定公車站就在眼前,他必定從那裡下車,逃不過我的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地溜逝,二九九路公車一班班過去,卻迄未見到他下車。直等到近九點半,還見不到他的人影,我決定打電話問問看,便跨出腳步,朝路對面介於派出所和圖書館間的公用電話亭走過去……
「老師!」
還沒橫過路的一半,突然聽到他喊我的聲音。回頭一看,真的是他。
原來他八點二十分便到了,卻多此一舉地繞進中港一街買什麼禮物,準備送我;然後繞從中港三街出來,正好是亭子的左邊,便站在那裡等,和我完全一樣,因為下雨,又雨,又風,又冷,並且認定我從亭子的左邊方向來,便撐著傘,挨靠著亭子等,沒轉到另一邊去看,迄未發現我已在亭子右邊等。幸好我橫過路要去打電話時,他轉了一身子,看向中港派出所的方向,不然也不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