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四歲的孩子是什麼樣，妹妹就差不多是如此。問題是，依人類的眼光來看，她不算是真的人，充其量只是像人的「狗」，雖然我們全家都堅決反對這種不合人道的認知。

過去，家裡的一家之主是以「養狗之道」看狗；媽媽則是以「待人之道」對狗；兩位哥哥則是以「待友之道」禮遇狗，可是妹妹的出現，卻讓整個情形為之改變。妹妹似乎一進家門就知道我們內心暗藏的計畫，對於她是家中「最後一隻寵物」之事深具信心。

她才學會「攀高與跳低」，馬上就決定把我們的臥鋪也變成她的窩之一，首先她把自己小小的身體擠進我們兩人的枕頭間，舉起毛茸茸的小腳仰躺，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表示自己無法單獨入睡；再來她學會必殺絕招，就是飛快的記住定點上廁所、按時尿尿的口訣；她睡前會邀我們跳玩耍舞，夜間還會主動陪爸爸如廁，甚至在無意間配合所有身為父親的權力欲望，身體力行：「當爸爸不睡時、我決不上床；當爸爸外出時、我茶飯不思；當爸爸不在時、我快樂頓失」。

於是，從此一家之主再也無法將她只視為「一隻狗」而已，她搖身一變成為爸爸口中可愛的公主、兩位哥哥眼中長不大的真妹妹、媽媽心理上被替代的小女兒；她輕輕鬆鬆的改寫家中地位排行榜，一躍成為兩位哥哥不在家時的獨生女。

有一次全家外出，一家之主突然想到要為妹妹買一條能防水的墊被鋪在床上以防萬一，於是我們到寢飾專櫃挑選，售貨小姐看著認真討論著是下層有防水好，還是全吸收材質比較適合的兩位大男孩，狐疑的問：「你們好愛妹妹喔，你們大她幾歲呀？」

這幾年，一向對狗不甚親密的奶奶，每周都會要求我們帶妹妹去看她。話說有一回，妹妹隨大家外出，午餐時，我擺了把椅子讓她坐在身旁，一個多小時，她背對餐桌全程無聲的瞧外面，席散時，奶奶忍不住抱起妹妹，直說：「我八十八歲了，沒有看過如此靈巧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