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大師在殿內親迎

招呼：坐這，坐那……無一遺漏

像久遠以前毘耶離城

有維摩詰居士

與菩薩大弟子等

方丈一會



穿著黃色袈裟那一天

大師胸前佛珠像一微笑圓弧

眼神內藏而慈祥，其實

他視力已損只能見稀微的光影

不受色相干擾是佛陀要他

演示的無相嗎



約一炷香的時間我在想

這世界到處有殺戮，有饑荒

怎樣的愛染不是蜘蛛

怎樣的病灶不是壁虎

一眨眼，黑夜的心臟

就流乾了血



大師說：社會最要緊的是平等

讓別人成為另一個我，讓我

成為不同於我的別人，讓

藍天底下有新鮮的綠地，讓

每一家人的屋頂都有閃爍的星

那一天，我一面聽一面想



一面看他吃空眼前那碗爛糊麵

果真僧人於食不揀別

他與糖尿病已共處五十年

不該吃麵而慣於吃麵

一根根麵條都成了他體內

密切交談的絲絃



為了佛陀他建宮殿

無名的土地於是有了祇園名姓

那一天他引領我們行過禮敬大廳

行走於綠茵石板交織的大道

為須彌燈王如來作禮，發出

一千年後的讚嘆



建築是一部經書，大師說

四大皆空，眾生何嘗能體會？於是

以觀音的意象造悲塔，救度苦

以文殊的意象造智塔，斬煩惱

以普賢的意象造行塔，修正道

以地藏的意象造願塔，發誓願



沒多說也沒少說

我聽他說：覺有情……

彷彿異香的音聲迴響空中

現世得不到來世也難以得到

是這因緣我猜，使一個沙彌成了

傳揚人間佛法的高僧



在這裡，我聽他說

久遠以前有那王子離開他當王子的地方

久遠以後有那佛陀來到他是佛陀的宮殿

維摩詰與菩薩大弟子等

一百零八聲鐘響

也在這樣的一座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