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隨父親調職遷居湖南邵陽,插班進入民生小學五年級。當時我正迷著《福爾摩斯》,上算術課時偷看探案,以至於這一科的成績是全班中的孫山。有一次被老師叫起來問:五分之四是什麼分數?我哪知,旁座的同學害我,悄聲提示我是帶分數,我依樣畫葫蘆答說:「帶分數」,立刻引起全班哄堂大笑。更糟的是,我連他們為什麼大笑都搞不清楚。
算術太差,作文卻是全班第一,常得「甲上」,被老師許為得意門生,每當老師友人來訪,我還會被叫到老師的房裡去「展覽」。又有幾次發現作文簿上批改的字跡,不像是老師的。看來像是他朋友們的「客串」,真鮮。
我這位「得意門師」的觀念是:有文才不夠,必得還要有相當的口才,指定我參加講演比賽。第一次上台,緊張萬分,頭腦裡一片漿糊,把背得爛熟的講稿全部忘光,只念了個題目就鞠躬下台。好糗!而老師他像是「鍥而不捨」型的,第二次還是指定我上,而我又是故態復萌地訥訥不順,一分鐘不到自知不濟再度鎩羽而下。
如我這樣的,可信一定就是朽木不可雕也的了,老師的失望不在話下,一定不會再來壓迫我了吧!而事又竟有大謬不然者,第三次,萬想不到的是,老師他還是一定要我參加。這一次我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就算是念稿也要把它念完,並不是對他知遇的感激,只是想擺脫這種沒完沒了的折磨。
原來,「事不過三」是真有理的,我總算過關了。過關之後就是平順大道。我的信心建立,不再緊張,一次比一次更流利,沒多久,就登上了學校對外競賽作文、演講二類的首席代表。
這位老師使我終生難忘,拜他之賜,使我始建以文學教學為職志的基石。也使我了解到教學要以學生為主,要有耐心;更重要的是要「克服自己」,在教學生涯中常有學生因怯懦而想放棄的,我就告訴他不能和自己妥協,一定要克服,如果退縮成了習慣,那一輩子就都完了。慚愧的是我連老師的姓名都給忘了,不知他是否健在?人在何方?就只能常在心底默默祝福:「老師!謝謝您!」
(本專欄每隔周三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