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伴侶如太極,跟自己合,就能畫成一個圓,此強彼弱,在和諧中找到平衡。一心一意找個幫手當牽手,命運驅使著楊家長媳不得不顯出強勢來穩定家族,意外發現到自己的韌性及潛能。
楊奉琛以雕塑類別得到今年度國家文藝獎章,領獎第二天就馬不停蹄飛往青島開會,諾大一個家,靜悄無聲,王維妮在屋內穿前越後的解說公公楊英風三代人珍藏,話語中不時帶點歷史神秘,說到最後,一臉甜蜜,近似崇拜地說:「其實,我先生才是我最幸運的收藏,因為他學貫中西,是一個非常豐富的人!」
做人處世大方大器
她露出酒窩輕笑,想起屋中人的點點滴滴,心裡頭如升起爐火般暖烘烘。
楊奉琛娶進王維妮的時候,就住進現在這棟屋子,大廳是景觀雕塑事務所,兩側隔成臥房,和公公楊英風朝夕相處。「我公公溫厚待人,一輩子都沒罵過人,即使晚輩犯很大的錯誤,也只輕輕嘆口氣說:怎麼這樣?很快就息事寧人,」也因此,伺候傳統的台灣公婆不但不是苦差事,反而充滿期待。她漾滿懷念地說,因公公皮膚有痼疾,三餐料理多留意,餐桌禮儀要注意外,楊英風總一派謙謙君子,從不輕易動怒,在藝術殿堂之外,教給她營造和樂大家庭的許多知識。
楊奉琛遺傳到父親的好脾氣,做人處世都極為大方大器,「我有十塊錢,會給妳九塊,除非我沒有。」與王維妮相識初始至今,這承諾從來沒改變,對朋友也是,還沒等人把困難說完,他已經迫不及待打電話跟妻子商量如何挺身而出:「這樣有赤子之心的人,總是非常容易受騙,我要保護他。」
發現韌性及潛能
婚姻使王維妮體認到,幸福伴侶也如太極,彼此在世間尋石頭,跟自己合,就能畫成一個圓,一強一弱,在和諧中找到平衡。婚後進入楊英風家族事業,貢獻所學,一家人都給了她加倍的愛,只是公公過世後,因翻修老宅而財務出現一個大窟窿,由身為長媳的她花了十年,加倍用力才恢復元氣,「公公給了我這麼完美的丈夫,我一定要支撐住楊家的家業。」
有時候不禁也在想,是身為長媳的使命感造就出一個小女人的精明幹練吧!在太極的兩端,丈夫所欠缺的理財頭腦由自己填補,促使她愈變愈強,相對的,丈夫就被比弱了下去,「回想起來,撐家立業其實由命運來左右,不得不顯出強勢來挽回劣勢,這豈是我最初所願?若婚後就居家洗衣,燒飯帶孩子,也無法發現自己的韌性及潛能吧。」
她原以為自己只能當個小助理,沒料到可以變成輔佐大臣,在高壯威武的丈夫身邊,隨時喊煞車,隨時要調整方向盤。結婚前五年,新婚燕爾,像橡皮糖黏在一起,一年年過去,為了拉回丈夫的率真,開始潑冷水,等中年男人開著大飛機橫衝直撞,就更要準備好盆子在底下接。
找一個幫手當牽手
從銘傳商專畢業,王維妮才二十出頭,被派到新加坡電視台擔任美術設計,個性雖獨立,出國使命也的確讓自己感到無上榮耀,但終究年紀尚輕,舉目無親,孤單總不時在工作空隙中竄起,很快的,和從台灣來的楊奉琛成為他鄉故知,無話不談。
「剛開始,是為了籌備雷射博物館而單槍匹馬回台灣找高手,並不知道,他竟然是老師的兒子,就覺得一塊工作超有默契的。」王維妮笑說,如果早認識曾在銘傳擔任雕塑課的楊英風教授,或許這段愛情不必繞一大圈,會來得更快。
愛情來敲門,一聲,又一聲的,十分清晰明確,楊奉琛就是要找一個幫手當牽手,學設計,性情溫婉,邏輯清晰的王維妮簡直像天上掉下來的,他一丁點都沒猶豫,立即表白娶回家的意願:「婚姻和生子,隱隱然都有父親牽線的影子。 」
王維妮也是第一眼就被電到,感到彼此之間有很強的緣分,「那不就是夢中出現千百次,似曾相識的那個人嗎?」相識未久,楊奉琛的真性情無處不流露,有一次出差到新加坡,兩人相約,他竟然就把剛領到的十萬美金帶在身上,還打開皮箱讓她瞧,對她毫不設防,讓她決定可以託付終身,「你就是準備要吃我啦!」聽妻子如此細述陳年舊事,在旁的楊奉琛不禁吐槽,他那種嚴肅加幽默,惹得老婆拍拍他的肩說:「你是稀有動物,我是保護你耶!」
最稀有的,除了雕塑表現,是他那巨細靡遺的筆記本,當文字中出現一些「飄忽」,王維妮會用簡訊來溝通。「她常寫到,她對楊家終年無悔付出,我也應該將心比心,感動得我數度哭出來。」感情豐富固然是落淚之因,楊奉琛愛妻之心,更在淚中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