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鍾書教授及夫人楊絳皆為學貫中西的文學家、翻譯家,難能可貴的是,從抗戰到文革,一次又一次的磨難,絲毫沒挫折過他們文人報國的熱誠及勇氣—無事,絕不惹事;有事,絕不怕事。
楊絳回憶,本在清華大學任教的錢鍾書教授,一九五○年被借調到「毛選英譯委員會」,參與翻譯工作。這是一個「高難度」的任務,一是涉及「領袖」的作品,另一原因則是:英譯是和中文原文的編輯同步進行,原文不斷修改,英譯自然得跟著一再更動,常常需將譯好的部分推翻重譯。
在工作中,錢鍾書從不執持己見,應翻則認真翻,須改也認真改;然而翻到一段原文,說孫悟空鑽進龐然大物牛魔王的肚中—將《西遊記》讀得爛熟的他覺得不對,堅持說:「孫猴兒從來未鑽入牛魔王腹中」。委員會主任徐永煐是錢鍾書的清華學長,對他的的學問和為人都相當信任,便向上級轉達請示。
結果從全國各地調來各種版本的《西遊記》,經過仔細比對,確定錢鍾書沒錯。將孫悟空變成的小蟲吞進肚裡的是鐵扇公主,鐵扇公主也不是「龐然大物」。最後,毛澤東將原文的這段話作了修改。
在威權年代,一介書生敢向最高領袖提出異議,其「狂」讓旁人都捏一把汗,但最終意見獲得接納。因為他的「異議」並不是惡意的質疑或挑釁,而是對所承擔的任務,體現真正的負責。可見只要問心無愧,有事時,真的不必怕事。(絲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