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綺貞唱著〈旅行的意義〉，她的聲音連嘲諷都可以唱得這麼輕柔，彷彿可以看見一抹包容的淺笑。

旅行的意義到底是什麼？近幾次的國外旅行，連一篇遊記都沒有寫出的我，開始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就像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我曾經說過：「出走也是為了回來」這樣的話。但如果不累呢？還要休息嗎？如果覺得這裡很好，還要出走嗎？而且為什麼一定要走這麼遠，好像非得穿越雲層才算是一個旅行，說出來才不顯空虛。

我發現朋友會說：「我去琉球度假、我去某某島度假。」如果用到旅行這個詞，就是要遠到歐美洲之類的地方了。但對我來說，旅行的魔力，是引發探索及好奇。異地的新事物該豐沛我們的生命，然後滿載活力而歸，但實際上，回國的第一天，我總是癱在床上度過。

以巴黎為例，我開始思索，什麼是我旅行中，該裱入人生畫廊中，最彌足珍貴的感動？然後我發現，那些感動的場景，都不是目的地。

在凱旋門，屹立五十公尺的高度，栩栩如生的浮雕記載著拿破崙的豐功偉業；而我記憶裡深刻的滿足，卻是氣喘吁吁爬了二百七十三階旋轉梯的我們，癱坐在凱旋門頂樓的石椅上，分享背包裡，從台灣帶去的即溶麥片，二月的雪地裡，那熱騰騰的香味。

巴黎鐵塔，不像左岸咖啡廣告中那樣精巧。我們在它遠遠的腳下，仰望它，卻怎麼也放不進小小的鏡頭裡。鐵塔下的公園是午後的悠閒，附近有所學校，走出一群穿著制服的巴黎青少年，那些俊秀精緻的臉龐，流轉在鼻腔的法語與我擦肩。路旁有些小店，專賣精緻文具的店鋪，櫥窗裡成列著像古董般的鵝毛筆……。

大衛像與蒙娜麗莎，我們都帶著朝聖的敬意一一巡禮。只是在我的記憶裡，那美感與欣喜，比不上連續三天的下雪日後，天氣終於放晴的下午，我們漫步在塞納河畔，陽光從樹梢灑在草地上、落葉堆上的畫面。

諸如此類，旅行後映在心上的，都不是計畫中的標的物，而是一些天賜的偶然。那些標的物，其實我們早就認識他們了，電影與畫報上，我們總看到他們最美好的一面。就像一個總是拿沙龍照示人的網友，我想見面之後能繼續成為戀人的機率不高。

旅行的意義，對我來說是發現。發現不同的世界，也發現不同的自己。

不要排斥每個偶然發生的際遇，也不要預想太多該得到的驚喜，這樣的態度，可以擁有更美好的旅行。人生，不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