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報告說上海已經下大雪,我上飛機之前不放心,再問天性節儉的先生一次,家裡暖氣應該沒問題吧?那已擱置多年的暖氣可能已生鏽。想到零下的酷寒,我在台灣都先發起抖來。
他在電話中連聲保證,沒問題,沒問題,等我在狐疑中進入家門,哇,虧他想得出來,暖氣變成暖爐加熱水袋,擱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迎接女主人。我還沒出聲抗議,先生就趕緊解釋,這暖爐有兩千瓦電力,溫度剛剛好適合臥室,「試試,試試,包妳滿意。」
回上海家三天,還不賴的暖爐片刻不離身,到院子掃落葉,也暫時把它安置在葡萄藤下,一邊顧看池中的游魚。
四季分明的城市,遇上冬日的蕭瑟,完全是一副枯黃模樣,讓人幾乎記不起它曾有的風華,要不是春天曾和葡萄藤相遇過,在它成串的綠色珍珠下漫步,我簡直以為頂上是一片枯枝朽木。清理院落的此刻,一陣酸楚襲上心頭,一家人若要屈就現實兩地分離,豈不就像園中的春綠冬黃,總要領受周而復始的人間冷暖?
心裡難受,我抱起暖爐進屋,先生正在廚房洗洗切切。他把三日的菜單貼在冰箱上,由我機動更改,一日三餐,他準時上菜,把我當嬰兒看待。天氣這麼冷,賴床更言之成理,暖爐伴我在臥室的床褥與餐廳的餐桌間移動,真的比暖氣還方便,它外型又小巧可愛,任我上下調動溫度。
被褥被暖爐薰得非常舒軟,我鎮日躺在上面打電腦、看電視。回台北前一晚,近十二點了,先生說,轉台看會兒台灣新聞好不?我搖搖頭,讓頻道停在連續劇上,「回台北也看不到了,唉呀,有那麼好看嗎?」他在嘟嚷中,有了睡意,我把暖爐挪過來,向著他,代我傳送一些冬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