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品藻】鄭文焯的喜梅與傷梅

簡文志 |2010.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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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文焯(1856-1918),字俊臣、叔問,號小坡、瘦碧、大鶴山人,奉天鐵嶺(遼寧省)人。光緒元年(1875)舉人,與況周頤、王鵬運、朱孝臧合稱「清末四大家」。作品有《瘦碧詞》、《冷紅詞》、《比竹餘音》、《苕雅餘集》、《詞源斟律》,晚年刪存詞集為《樵風樂府》,吳昌綬收刊為《大鶴山房全集》。

鄭文焯〈浣溪沙〉記遊詠梅,元氣淋漓:「一半梅黃雜雨晴,虛嵐浮翠帶湖明。閒雲高鳥共身輕。山果打頭休論價,野花盈手不知名,煙巒直是畫中行。」此詞並序「從石樓、石壁,往來鄧尉山中」,石樓、石壁是二友張嶔、王善橚,鄧尉山因東漢太尉鄧禹隱此得名,山中梅開如雲,稱「香雲海」。宋陳巖肖《庚溪詩話》載梅果熟於春夏雨霏:「江南五月梅熟時,霖雨連旬,謂之黃梅雨。」

本詞寫樹梅半數輕熟,天色晴雨雜現,是梅雨兩偕的情思;嵐氣白潔浮逸,山色穎亮如洗,太湖波光瀲灩。淡雲悠蕩,高鳥長翔,詞人輕身俊神,顧盼煒如。「梅黃」透顯青黃二色雜點,「雨晴」表徵明暗對比,「虛嵐」隱現情緒游離,「浮翠」落實心境活脫,「湖明」鑑照性情恬遠。「閒雲」說明絕仕後的遼闊,「高鳥」正是無念無相,幻化自然。下片聊敘野果敲首的閒趣,切勿拎果詢價,手掬無名野花,煙嵐如畫,穿梭其中,豈非畫中人。「山果打頭」是頓悟人生,「野花盈手」是心寬境廣,田園野趣本在無心無執中舒卷自如。

另首〈玉樓春〉是詠梅而傷春:「梅花過了仍風雨,著意傷春天不許。西園詞酒去年同,別是一番惆悵處。一枝照水渾無語,日見花飛隨水去。斷紅還逐晚潮回,相映枝頭紅更苦。」梅謝而風雨依然,有意傷春受天候阻卻。曹操築林「西園」,後世遂稱文人雅集為「西園雅集」。雖有西園雅興,只是惆悵。孤枝殘花攬水如鏡,獨照無語,僅見萎瓣逐流湮逝。然而,矜斷的紅花攀划晚潮而回,林梢紅花親見未來處境,更是苦楚。

鄭文焯描梅而超然物外,風格孤拔,體態清雅,深得比興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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