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階梯】我的夜市人生

李碧華 |201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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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晚上,冷風突然吹進衣襟,冷到整個人抖了起來。我站著的地點是夜市口,風最大的地方,為什麼要站在這裡呢?因為我一個朋友在夜市開了家小店,他需要三個人幫他舉牌,來告知店裡賣的飲料有多好喝,我只不過受邀去試喝,臨時卻被抓去充人數,朋友招呼來客,無暇思索我是否勝任。

我試了試木牌,並不太重,雙手還扛得起,好吧!就像賣房子找臨時工舉廣告牌,他們能做,我為什麼不能?舉牌的夜市口,車來人往,好不熱鬧,我心裡默想,會不會碰到妹妹、妹夫、二嫂……還有相關的他們的一大堆家人。

表上的時間是晚間九點,他們應該已經下班回到家,不會再經過這條路,否則看到我,真以為我寒夜薄衣來打工,不知要為我流下多少不捨之淚。正胡思亂想之際,一抬頭,天哪!遠遠走來的不正是二嫂嗎?

她穿著銀行的整齊套裝,眼睛直視前方,步履不疾不徐,回家的路再熟悉不過,她只一心一意往前行走,我確信,她沒看到我,也沒有看到路邊所發生的任何事。

我趕緊把牌子舉得更高來遮住我的真面目,手實在舉得有點發酸,但顧不了那麼多,晚上再去拉拉筋拉回來就好,怎樣都得先逃過與二嫂的街頭相遇,否則她真的以為我已轉業,需要她扶一把並做心理輔導。

對於業餘的每件事,我都抱著遊戲的心,舉牌的確非常辛苦,但也可順便觀察街頭風景,最重要的是,能夠有機會初體驗。沒有真正走過一遍,怎能了解其中酸甜苦辣?這一回的「夜市人生 」,讓我貼近了小市民的親和,賣米粉的阿嫂搬來一張小板凳借我,對面賣成衣的女孩問我需要一件外套嗎?這些可貴的體驗,我二嫂未必能懂,所以乾脆不要被她撞見,少費一番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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