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參加一場紀念林海音女士的座談會,主講人有林良、柯青華及林海音的女兒夏祖麗。他們除了與林海音女士交情深厚且關係密切,而且早年的活動範圍,都在台北城以南。
三十多年前以《小太陽》一書名聞文壇的林良,曾經擔任國語日報主編、編譯主任,數十年來都在福州街周圍活動,他說,每當談起牯嶺街、南昌街、寧波西街,他的心頭就會咚咚的跳,這句話引發我的共鳴。我小時候在水源路、重慶南路、南海路一帶住過,他說的這些街名,都是我幼時足跡所到之處,每當有人談起這些街名,我也不禁豎起耳朵來,想追尋一絲絲幼年的回憶。
夏祖麗回想她五歲時患了病,是謝德仁醫生將她治癒的。我腦海中立刻呈現謝醫師的模樣,清瘦的謝醫師,戴著一副眼鏡,我們小時候都光顧他的診所。我的大弟及小弟,小時候感冒、咳嗽不斷,有趣的是,每逢過年過節,他們的老毛病就會出現,爸爸總會跟媽媽開玩笑說,又要給謝醫生送禮了。爸爸言談之間雖然有點調侃味道,心中還是很感謝謝醫師。
演講後與祖麗聊天,我提及初中時曾住重慶南路三段五巷,她的哥哥夏祖焯立刻興奮的說了一大串人名,問我認不認得。看我一臉茫然,祖麗解圍說,我們與他大哥的年齡有一段距離,大哥的朋友我未必認得。我可以理解夏祖焯的心情,重慶南路三段是他幼時的地盤,那些老友在他心目中,左鄰右舍都應該認得的。
爾雅出版社的隱地,本名是柯青華,十年前看他寫的《漲潮日》,也引起我心中一陣陣悸動。他這本書寫他父親的一生,都在等待人生的漲潮日,書中描述青少年時,他遊走父母親住處的經歷,那些城南大街小巷,也都布滿我兒時足跡。
那個時候,跟媽媽出門,大多坐三輪車;跟爸爸則是騎腳踏車,我總是坐在車前的橫桿上,靠著爸爸溫暖寬厚的胸膛,想來那是我與爸爸最親近的時候了。
小時候愛漂亮,還有點任性。我的生日是除夕,有一年我覺得生日吃雞蛋、麵條還不滿足,跟爸爸說,我約了朋友來過生日,要吃蛋糕,偏偏那年頭糕餅店少,到了年尾都在做年糕,沒賣蛋糕,我的要求可真難為爸爸了。只記得他騎著腳踏車出門找蛋糕,我在家中也等得很心焦,幾個小時後,爸爸滿頭大汗提著蛋糕回來了,原來他跑遍城南每一家糕餅店,只為了滿足他女兒的小小虛榮心。
一場座談會勾起我童年時的回憶,想念我過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