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園之物語

王如斯 |2009.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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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生長在一棟樸素的老宅院。阿公喜歡種花,阿嬤喜歡收養各種動物,陸續收養了黑色的小流浪狗旺旺,受虐的流浪大花貓喵咪,一隻原本該擺在供桌上的鵝公,還有一隻刀口餘生的大豬公。兩老各自經營的「植物園」及「動物園」全集中在後院,我跟堂哥堂姐則將之美稱為「後花園」。

後花園花木扶疏,動物們盡忠職守,各司其職,只是牠們的職務跟他們的物種有點不搭。例如,看守門戶本該屬小黑狗旺旺的職責,但旺旺大概因為從小吃貓奶長大,成天跟著喵咪抓老鼠玩,看家的工作竟落在鵝公身上;鵝公警覺性高,一有陌生人接近立刻昂頭呱呱大叫,然後壓低脖子對著人的小腿一陣痛咬。豬公的工作看似簡單,其實最難。牠負責幫我們「療傷」。我的初戀落空時,堂姐跟男朋友吵架時,甚至阿嬤跟阿公鬥嘴鬥輸覺得委屈時,豬公都會主動緊挨著我們,把牠的大豬頭拱進我們懷裡,任由我們的淚水滴在牠身上。

後花園除了經常上演狗捉老鼠、鵝公看家的動物戲碼外,偶爾也上演著我們的青春情事。

我上國中時,堂哥正是個多情的慘綠少年,暗戀我家附近書店的店員秋子。阿公規定高中沒畢業前不准談戀愛,於是堂哥只好把對秋子的愛慕,化作篇篇文字,然後叫我假裝去書店買東西,把情書交給秋子。

某日,終於這一對青春戀人按捺不住相思之苦想見面,決定私會後花園。那個晚上我負責把風,我們怕鵝公會咬秋子,還特地把鵝公關起來。秋子從我家後門進入花園後,跟堂哥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被從暗處冒出來的一個巨大身影嚇得花容失色、哇哇大叫,那個龐然大物還追著秋子滿院子跑。

我跟堂哥都被這突發狀況嚇傻了眼,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所措的呆站著。原來在黑暗中,豬公聽見陌生人的聲音,想一探究竟,秋子愈跑,豬公就愈追。這一追,就把秋子追跑了,從此從堂哥的感情世界中徹底消失。我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壞了好事的竟是平時最會療情傷的豬公。

時光匆匆,如今阿公阿嬤以及那些動物們都早已不在人間。老家改建成店面後,大家各奔東西。當年在後花園玩耍的青春少年、少女都已年近半百,只是,老家的後花園及動物們卻常在我的夢裡出現,身影一如當年鮮活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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