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深秋,天氣寒冷得特別早,舉辦過藥師法會後,零下三度的氣候中覺彥法師開車陪同我前往離日內瓦十分鐘車程的小鎮伏爾奈(Ferny),一同前行的還有楊正妃居士。

正妃問我為什麼想去小鎮,我回答說:「因為伏爾泰是我欣賞的西方哲學家之一,路程這麼近,當然要去拜訪囉!」
拜現代科技之賜,我們跟隨著導航系統找到了這個小鎮,開到市中心才發現原來伏爾泰的紀念雕像就在路的正中間,楓紅的秋葉旁,伏爾泰正笑眯眯地站在一塊岩石底座上,長髮披肩,身著大衣,微弓著背,手拄拐杖,仿佛剛從遠方的巴黎回來。在蒼冷的秋日下,他的那雙眼睛深遂而充滿智慧,揶揄戲謔的微笑中注視著往來這個小鎮的每一個人,可以看到他堅韌的意志、諷刺的才智和洞察毫末的穎慧。
三百多年前,在十八世紀的法國和歐洲,伏爾泰慧黠精明的雙眼猶如明燈點亮了「啟蒙運動」的火燄,他向內探索人類理性,向外探索世界文明,影響了整個時代的思維。這位啟蒙運動的旗手,思想界的泰斗,使整個歐洲都不能不傾聽他的聲音。雨果說:「伏爾泰的名字,不僅代表一個人,而是一個時代。」
伏爾泰身處在法國奢華腐敗又專制的王權下,他以銳利的眼光,分析當時政治情況,看出了時政敗壞的根源,預言了「法國必將滅亡」。一七八九年法國大革命推翻了波旁王朝,並將路易十六送上斷頭台,他的預言果真實現,即使數次對當權的批判被關入巴士底獄依然不改其個性。他曾流亡到海峽對岸│英國,受到英國民主思想的啟發,著名的「權利法案」奠定民主政治基礎的國度,使伏爾泰呼吸到自由的空氣。他在英國大開視野,把所見所聞和法國作一比較,看的更多,想的更深刻見解就更澄澈了。
在英國,伏爾泰除了觀察了政治的民主和對文人的尊重,還看見了宗教的寬容。當時英國有三十幾種宗教和平相處,不像法國在天主教淫威之下,欲以火與劍來統一人民的信仰。他曾說:「如果在英國僅允許一種宗教,政府很可能變得專橫;如果只有二種宗教,人民會彼此割斷對方喉頭;當有大量的宗教時,大家卻能和睦地相處,幸福地生活。」言論自由與宗教寬容是啟蒙運動思想的二大主軸,伏爾泰拿英國與法國的狀態相比較,透過他的雙眼,人們更精確地看到了言論自由與宗教寬容的真諦,以及對人類幸福所帶來的保障。
伏爾泰曾說:「寬容是什麼?它是人性的特點。我們所有的人都有缺點和錯誤,讓我們互相原諒彼此的愚蠢,這是自然的第一法則。」
民主與寬容,都是我們這個時代努力追求的目標,是自伏爾泰後三百多年來,不曾改變的人類價值。他那雙智慧的雙眸,不僅凝視著十八世紀那個時代,也遠眺二十一世紀,像一盞明燈,提供現代人檢視真假民主的依據。
伏爾泰有句名言,頗能道出民主政治的真諦:「雖然我不同意你說的話,但是我誓死維護你說話的權利。」這句話也道出了啟蒙運動最主要的訴求:寬容。
世間需要寬容,同中存異,異中求同,包容異己者存在方能和諧共處。鵱
(本專欄於下周起調至周一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