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間

我領悟到，別把孩子抓得太緊，否則容易累了彼此，也傷了彼此。



「有一種愛，叫放手」，這是今年我參加語文競賽作文組的題目。我思忖了一下，究竟該選用哪些題材，來豐富內容的情感厚度？想著想著，突然想到兒子曾經在家庭的line群組裡，傳來的一張照片。

那是今年八月初，兒子完成了一個階段的學業，正思考要先去工作，還是讓自己先放飛一下。我們討論了利弊得失，最終，他決定先去放鬆一下，而且，這一放鬆，不得了了，因為，他要放飛到國外。這是孩子第一次自己出國，旁邊沒有大人，沒有同儕，只有他自己，和獨旅的勇氣。

你說，我擔心嗎？我當然擔心，終於體會到小時候，母親總是耳提面命、再三叮囑那種掛心的心情；如今，時空轉換，母親似乎把這種掛心、擔憂的基因，遺傳到我的身上。或許，不是遺傳，而是每一個身為父母的人，總會有這種與生俱來的天性。是的，我擔心，但我更想掩飾我的擔心，讓孩子有機會學習獨立。

在群組裡以及孩子的社群平台上，我看到兒子無時無刻傳來他在日本旅遊的影像、品嘗的美食、捕捉的風景，每一張都隱藏著興奮與自得，更多的是我內心的寫照︱︱放心與安心。因為，這代表他是安然無恙的、健康的、有能力在異地生活的。

倏忽，我覺得孩子長大了，大到一個不需要媽媽也可以自己生活的年齡。儘管在大學時，他就是獨自生活，但那種仍在台灣，仍三不五時與我視訊、撒嬌……雖然他是獨立生活，我仍可以感覺到我存在的必要。

但，此刻，就算我不在，他似乎也能過得安然自得。這樣的放手，我也放心了。

一個星期過後，他準備從日本回來，他傳來了另一張照片。一樣是坐在靠窗、機翼旁的位置，窗外是夕陽，透著橘紅的光彩。這張的情感厚度又更加強烈了，好像看到自己和孩子的互動，想著是不是已經走到了尾端？我和他都可以讓彼此慢慢鬆手了。

「放手」，有時候也帶著一絲無奈，代表著孩子可能會離我愈來愈遠，但我相信，就算放手，我們之間仍有隱形的情感連繫，那是曾經長年的相處建立起來的。所以，我深深感受到，「有一種愛，叫放手」。

我身邊有一些朋友，我們總是暢談自己和孩子們的生活。對於孩子，我們時而展現驕傲，時而展現不捨，這種五味雜陳的心情，難以言喻。有的朋友，不放心讓孩子自己往外探索，擔心這、擔心那的。我們確實都會擔心，但不讓孩子往外探索，孩子的視野就顯得狹隘，也容易一輩子依賴我們。

這一趟旅遊回來，孩子像是回到童年一般，每一件事、每一個伴手禮都急著要與我分享，每一樣東西都想讓我品嘗，還買了一些他自己都看不懂但卻覺得我很需要的化粧品。他說他學到好多，學了日語，日後想自己增進日語能力；他學到日本文化有許多和台灣相似的地方，對文化開始有了興趣，間接有了文化理解與文化包容的胸襟。他說了好多好多，而因為我的放手，我們的感情又加溫了。

放手，儘管有些掛心，但我感受到孩子更多的愛。我領悟到，別把孩子抓得太緊，否則容易累了彼此，也傷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