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娟瑜

「生氣」是指人們從體內「生出」了不滿的情緒；「氣」通常被解釋為負面的感受，代表了當事人有不悅、失望，甚至是更深層的憎恨、暴怒。（更高境界的「氣」，不在此篇討論範圍內）

˙What：從小安靜的仁兒

仁兒從小對媽媽最多的印象就是躡手躡腳，從爸爸床邊走過時，一定把右手食指擺在雙唇正中央，示意「安靜」的動作。

爸爸生病了，年紀輕輕就從職場退下，堅強的媽媽一肩扛起了家中生計。媽媽是特約會計，幫一些公司作帳，常為了工作耽誤正餐時間，仁兒和妹妹只能先吃點餅乾，等待忙著把報表趕給客戶的媽媽。

仁兒國中二年級時，有一回，一時找不到社會課本，稍微大聲地問妹妹：「是不是你拿走我的課本？」不料，正巧從臥室傳來爸爸的咳嗽聲，正在加班的媽媽突然抬起頭瞪向仁兒，並且說：「你有條件生氣嗎？」

仁兒解讀媽媽的情緒就是︱︱我已經忙成這樣，你怎麼把爸爸吵醒，還跟妹妹吵架？仁兒嚇得縮成一團，再也不敢出聲，退回到自己房間，情緒就卡在「我有條件生氣嗎？」不停地自責。

˙So What：掀開情緒的黑盒子

唸大學時，仁兒參與校園社團服務，我們碰面是在演講會後，他靠到我身旁，熱心地幫我拿提包。

「吳老師，我好羨慕別人可以好好發一頓脾氣，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生氣常卡在︱︱我沒有資格生氣，然後更生氣自己不會生氣。」看著仁兒纖瘦的身材，臉上勉強帶著笑容，描述「不會生氣」的苦悶。仁兒指著身旁好友阿邦說：「他都能有喜怒哀樂，我卻不會。」當時，我們走在校園運動場跑道，我告訴仁兒：「容許情緒真情流露吧！」

夜晚九點多，附近有些散步的民眾，也有三五成群路過的大學生，為了讓仁兒即時體驗生氣的滋味，我找了個幽靜的樹蔭，校園仍有照明，我們把提包擺到一旁，由我開始，抬腿、落地、雙手握拳，並且喊著：「我容許自己生︱︱氣！」

仁兒緊接著有樣學樣，把「生氣」兩個字用力地喊出來，阿邦在一旁看了直拍手。

˙Know What：容許負面情緒存在

就這樣陪伴仁兒做到「發洩情緒」的動作，阿邦開心地說：「吳老師，我就是希望仁兒不必那樣自我壓抑，該表達還是要表達。」接著，阿邦轉向仁兒說：「這樣過癮了嗎？」仁兒點點頭，他說：「我有通關成功的感覺，身體舒暢許多。」

我也跟這兩位大學生分享：「我們當成運動，把生氣的情緒喊出來，這只是暫時治標的方式，更重要的是之後的人生要學習探索情緒。」

沒錯！情緒漩渦裡難免有痛苦、失望、否認、低落……愈是否認，愈是避開，反而被生氣控制了。

我們三人逐漸走向大學校門口了，專車已在等候，趁著空檔，我提議仁兒做到如下四項功課：

第一：注意當下出現的生氣，是受到哪一項人、事、物、環境的影響？

第二：誠實接納這種情緒反應，並且問自己，如何不壓抑地去解除這種生氣的情緒？

第三：如果和「人」有關，在怒氣尚未升高時，提前溝通，以緩解雙方的誤會。

第四：事過境遷，雙方更冷靜時，可以進行深度溝通，講出感覺，說出需要，讓彼此更能互相理解。

只見仁兒頻頻點頭，也頻頻致謝，兩人在夜色中，揮著手，送我離開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