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外

阿三與同一科室的鮑伯私交甚篤。

鮑伯年紀已不小，雖說美國職場不問年齡，但光頭上的反光和滿臉的皺紋早已出賣了他。不過他性子未隨年歲磨平，仍是說話急、做事快，活像時時在趕火車。

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堅持住在華盛頓特區（DC），每天不像旁人從這裡去DC，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從DC開來這邊上班，並振振有詞自我辯解：「逆向而行，才能從不塞車。」

阿三瞪大眼：「瞧吧！把反著來當成了順著去、歪打正著。」

春天踏青時節，公司在郊外公園舉辦烤肉派對。阿三沒去過那裡，鮑伯自告奮勇帶路，但堅持各開各的車，說活動一結束他要直接回家、免得繞回頭。

車開到一個路口遇上紅燈，鮑伯停在了可右轉的車道口。奇怪的是左側車流早已消散，他卻仍紋絲不動。時間一久，後方車輛愈來愈多開始不耐煩，喇叭聲此起彼伏。

阿三擔心是鮑伯的車出了故障，正想下去查看，後方車輛已迫不及待紛紛從旁繞過，他趕忙退回到車裡。

剛坐穩，說時遲那時快，後邊突然衝出一輛鮮紅的小跑車，車身靚麗，駕駛風格極其激進。只見它猛然連續兩次急轉，車身驟然失控橫衝了出去，穿越馬路在中央花台猛地一個顛簸，後保險杠硬生生被扯了下來。車速絲毫不減，繼續疾駛過另一側馬路，一頭栽進對面小樹林，這才戛然停住。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一輛車眼見已經報廢。

阿三心頭一緊：「瞧吧，我就說這樣堵著不動要出事！」

後方車輛依舊接連從側邊穿過，經過鮑伯的車時都按響喇叭表示對鮑伯堵路的不滿。阿三卻見鮑伯此時打起了雙閃，他急忙跳下車，卻見鮑伯也已從車裡出來，卻一眼沒看阿三，自顧自轉身快步朝那撞毀的小紅車奔去。

「要幹嘛？」阿三驚道，「難道想被人當作元凶，居然自己送上門？」

此時卻見紅車裡鑽出位白人，紅T恤白長褲，似乎毫髮無傷。他環視那輛慘不忍睹的車，顯得又氣又懵。

鮑伯走上前，才交談幾句便掏出錢包遞上一張卡片，接著才轉身又走了回來。

當阿三得知鮑伯給他的是車險資料，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明明是他自己亂開，你怎麼會攬了過來！」

鮑伯卻不急不徐：「我們DC剛改法，紅燈完全不准右轉，我已養成習慣，卻忘記這邊仍是老規矩，這才導致堵路、他也才出事，所以當然是我錯。」

阿三氣結：「可你怎知他不會賴上你？報警不行嗎？」

「他說自己沒事、還拒絕我送醫，說明人不壞。我幹嘛要浪費時間？去晚了烤肉都冷了！」

說罷他迅速鑽進車裡，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阿三卻有些犯嘀咕：這傢伙究竟是急性子還是慢性子？

「總之是他自己的性子。」阿三釋然，趕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