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與中國音樂(下)

田青(中國藝術研究院宗教藝術中心主任) |2006.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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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樂曲大量傳入中國宮廷

在中國音樂史上,佛教樂曲的引進也令人矚目。佛教音樂的大量傳入中國宮廷,是在呂光滅龜茲之後。《隋書‧音樂志》載:「西涼者,起苻氏之末,呂光、沮渠蒙遜等據有涼州,變龜茲聲為之,號為秦漢伎……,其歌曲有《永世樂》、解曲有《萬世豐》、舞曲有《于闐佛曲》。」「龜茲者,起自呂光滅龜茲,因得其聲。」
大德鳩摩羅什至漢地後,不但致力於他偉大的譯經工作,而且,還傳播了他所創作的十首佛曲,使「眾心愜服,莫不欣賞」。當然,龜茲樂對中國固有音樂的影響,不僅是鳩摩羅什一人的功勞。龜茲地處中西交通要衝,印度文化(主要指佛教文化),大都是通過龜茲傳入中原的。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龜茲是當時中西文化交融的中轉站。而且,龜茲音樂的發達,在當時就是很著名的。玄奘《大唐西域記》載:「屈支國,……文字取則印度,粗有改變。管絃伎樂,特善諸國。」又謂其國「伽藍百餘所,僧徒五千餘人……經教律儀,取則印度」,是一個佛教與音樂都很發達的國家。龜茲樂有「西國龜茲」、「齊朝龜茲」、「土龜茲」三種,至「開皇中(五八一-六○○),其器大盛於閭閈」。而到唐時,龜茲樂幾乎成了燕樂的主體。《舊唐書‧音樂志》言:「自周隋已來,……舞曲多用龜茲樂,其曲度皆時俗所知也。」在講到立部伎時言:「自《破陣樂》已下,皆擂大鼓,雜以龜茲之聲,聲震百里,動盪山谷……。」在講到坐部伎六部時則言:「自《長壽樂》已下,皆用龜茲樂。」

佛教音樂開始華化

南北朝時,佛教音樂已開始華化,在日益繁興的同時,逐漸與中國固有音樂(主要是民間音樂)融合,開始產生一種能夠表達中國佛教徒的思想、理念、感情,具有中國風格的佛曲。繼三國曹植首創中國佛曲之後南齊武帝永明七年,竟陵王蕭子良大集「善聲沙門」於京邸,造經唄新聲。另據僧佑《出三藏記集》及《法苑雜緣》目錄載有「齊文皇帝製法樂梵舞記」、「齊文皇帝製法樂讚」、「齊文皇帝令舍人王融製法樂歌辭」等篇目。而梁武帝蕭衍,則更是身體力行,不但把佛教音樂正式引入宮廷音樂,且親創佛曲。《隋書‧音樂志》載:「帝(指蕭衍)既篤敬佛法,又制《善哉》、《大樂》、《大歡》、《天道》、《仙道》、《神王》、《龍王》、《滅過惡》、《除愛水》、《斷苦輪》等十篇,名為正樂,皆述佛法。」除此之外,梁武帝還在中國首創「無遮大會」、「盂蘭盆會」等佛教節日,並以童子歌詠梵唄,號為「法樂童子伎」。重要的是,梁武帝親自制定的梁代「雅樂」中,就已經堂而皇之的融進不折不扣的佛教音樂了。

三、佛教音樂發展至頂峰

唐代,佛教音樂發展到了頂峰。韓愈〈華山女〉詩云:「街東街西講佛經,撞鐘吹螺鬧宮廷」。姚合〈贈常州院僧〉詩云:「古磬聲難盡,秋燈色更鮮,仍聞開講日,湖上少魚船」,皆言佛樂之盛。在民間,當時俗講風行,唐代開始盛行的廟會,在其後千百年裡,成了普通勞動人民主要的娛樂場所。錢易《南部新書》載:「長安戲場多集於慈恩(寺),小者在青龍(寺),其次薦福(寺)、永壽(寺)。尼講盛有保唐(寺)明德聚之安國(寺),士大夫之家入道盡在咸宜(寺)。」而在宮廷,佛樂更是登堂入室。在唐代燕樂的十部伎與坐、立部伎中,實際上有許多是以佛教國家傳來的樂器,演奏佛教國家傳來的樂曲。如陳晹《樂書》所引的《普光佛曲》、《彌勒佛曲》及南卓《羯鼓錄》中所載的《菩薩阿羅地舞曲》、《阿彌陀大師曲》、《阿彌羅眾僧曲》、《多羅頭尼摩訶鉢》、《婆娑阿彌陀》、《悉家牟尼》等。

至天寶年間,酷愛音樂又要在政治上調和「三教」的唐玄宗李隆基,乙太常刻石的特殊手段,更改了許多曲名,並將改定的曲名公示於眾。從《唐會要》卷三十二所載,可窺見佛曲在大唐燕樂中所占位置之多,已到了使大唐天子不得不採取「行政手段」的地步了:「天寶十三載七月十日及改諸樂名,……《龜茲佛曲》改為《金華洞真》,……《舍佛兒胡歌》改為《欽明引》,……《俱倫僕》改為《寶倫》,《光色俱騰》改為《紫雲騰》,《摩醯首羅》改為《歸真》,《火羅鶬鴿鹽》改(為)《白蛤鹽》,……《急龜茲佛曲》改為《急金華洞真》,……」等等。

三、 中胡音樂家致力佛教音樂

當人們談到唐代音樂繁盛的時候,應當想到,這光耀千古、遠播域外的唐燕音樂,是中華民族各族人民共同勞動的結果,也是中外音樂積極交流的結果:而唐文化的不朽光輝中,就含有宗教文化的重多成份。

曹婆羅門三代傳習琵琶

除樂器與樂曲外,隨佛教傳入中國的,還有西域傑出的音樂家和印度的音樂理論。西元四三九年,孝文帝遷都洛陽,西域派居洛陽落戶的竟有一萬多家,其中不乏大量的佛教徒與音樂家。西魏文帝時(五三五~五五一),著名音樂家曹婆羅門流寓中國,祖孫三代傳習琵琶,名聲大噪。其名「曹婆羅門」,清楚地指明了他的宗教背景與身分。

蘇祗婆奠定音律

西元五六八年,北周武帝娶突厥皇后阿史那氏,隨她入朝的龜茲、疏勒、康國的樂工甚眾。其中龜茲樂人蘇祗婆「善胡琵琶,聽其所奏,一均之中,間有七聲」。蘇祗婆的理論,曾經在中國宮廷音樂因戰亂而「禮崩樂壞」的情況下,脫穎而出,使中國宮廷音樂在隋時得以復興,並為唐燕樂的空前繁榮奠定了基礎。

《隋書‧音樂志》載,自開皇二年顏之推上言「請憑梁國舊事」,建議以梁樂作基礎考定隋的宮廷音樂,而高祖以梁樂為「亡國之音」為由否定了梁樂,命樂工齊樹提「檢校樂府,改換聲律」起,宮廷音樂的混亂狀態,一直未能改變。甚至集「太常卿牛弘,國子祭酒辛彥之、國子博士何妥」等專家們的力量,也終因「論謬既久,音律多乖」而「積年議不定」。當這場音律方面的探求與討論不得不以「高祖大怒」而牛弘等人要掉腦袋來結束的時候,柱國沛公鄭譯才抬出蘇祗婆的轉調手法與音律理論來解了圍。蘇祗婆的理論不但結束了中國宮廷音樂因戰亂而暫時中斷的窘況,而且救了當時主管文化的最高官員們的生命,這確實可以看成是佛教音樂的一個大「功德」。

沿傳記譜方法

中國傳統記譜法的發明與使用,也與佛教有密切的關係。目前在佛教與道教典籍中保存的曲線譜「央移」、「步虛」等,可能在三國時即已出現,並與《漢書》中所載的「聲曲折」有一定的關係。而在中國民間廣泛使用的工尺譜也與佛教有關,有的學者認為,工尺譜的前身即從印度七聲梵文的首字而來。而中國音韻學的產生是佛教經典浩大翻譯工程中的副產品,則是眾所周知的了。 (下)
──節錄自普門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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