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煒智

縱橫電影、電視、戲劇舞台70年的女爵瑪姬史密斯幾乎是全能的，當她是主角，能扛起千鈞山河的戲劇重量，當她是配角，她的存在感也每每會令同台演員驚歎。



縱橫電影、電視、戲劇舞台七十年的英國女爵瑪姬史密斯（Maggie Smith）日前以八十九高齡與世長辭，身後留下無數經典，世界各地的粉絲無不深深哀悼、深深懷念。無論是《唐頓莊園》、《哈利波特》、《謎霧莊園》、《金盞花大酒店》、《祕密花園》、《修女也瘋狂》，或者與墨索里尼共進下午茶的《溫馨人生》，犀利、自戀、浪漫又脆弱的《春風不化雨》，患得患失引來滿場捧腹的《加州套房》，還有她的莎劇、喜劇、音樂劇……瑪姬史密斯幾乎是全能的，是萬能的，是無所不在而且所向披靡的。

當她是主角，是重心的時候，她能扛起千鈞山河的戲劇重量，當她是配角，是綠葉，是性格角色的時候，她的存在感也每每會令同台演員驚歎——自己的戲分和明星光環，幾乎快要被她給搶光了！

在數不盡的傑作當中，當然還有讓資深影迷津津樂道的文學精品：《窗外有藍天》（A Room with a View）。

《窗外有藍天》的原作者、大文學家愛德華摩根福斯特（Edward Morgan Forster）非常擅寫「英國旅客」的種種「嘴臉」、種種「姿態」，這篇親切短緊的小說，以二十世紀初的英國鄉間和義大利佛羅倫斯為舞台，開場時聚焦在佛羅倫斯民宿裡的一群英國旅客，青春少女露西的居室無景，同行的大表姐夏綠蒂不住碎念，下榻在同一間民宿的父子旅客願意跟她們交換房間，這樣一換，換出了青年男女間的奇緣。

刻下豐沛生命內涵

瑪姬史密斯在她絕大多數的表演當中，都會帶上一份與眾不同的慧黠與幽默。記得兒時捧讀《哈利波特》，讀到麥教授帶著哈利去找葛萊芬多魁地奇隊長，勉強壓抑著激動，臉上還要維持教師的尊嚴，以及「哈利剛剛犯了校規，不能輕易縱容」的「愛秩序、守規矩」表情，令人五味雜陳的描寫，從字裡行間透出，我當時不禁掩卷想像——不曉得拍成電影，這個表情會被怎樣詮釋。

電影裡瑪姬史密斯的演繹，當得起「出神入化」四個字。就算只是一瞬而逝，都為麥教授這個角色永遠刻下了豐沛的生命內涵。

《窗外有藍天》的大表姊夏綠蒂也是如此。

佛羅倫斯的戲分大約是全片的前四分之一，少女露西返家後，夏綠蒂久未現身，一直都是家鄉親友來來去去，直到故事後半段，夏綠蒂再次登場。她雖然不是核心角色，卻是推動劇情至關重要的那一位。她的瑣碎，她的嘮叨，每每讓親友啼笑皆非，尤其，她愈不想麻煩別人，但總是嘟嚷在嘴裡的各種抱怨，卻又會讓身邊的各位不得不替她想想辦法。

夏綠蒂大表姐可以為了房間沒有風景，碎念一個晚上，念成了一場交換；為了搭車沒有零錢支付車資，可以在花園午茶派對裡算起錢幣、數起紙鈔，一分一角，一釐一毫。

但可憐的夏綠蒂，慧黠的夏綠蒂，在無止盡的碎念當中，促成一樁美好奇緣。

瑪姬演「奧客」，演頑固的老太太，演嚴厲的教師，都有她獨特的「作者印記」。比起茱蒂丹契，她更為「女性」，也更顯纖柔；或許因此，古裝戲特別喜歡找她參演，她也自嘲幾乎長年要與束腰和馬甲為伍，好難的有機會可以在戲裡穿上「常服」，輕鬆一下。

再次重溫精湛演出

《窗外有藍天》的小說最後一個章節，標題叫做「The End of the Middle Ages」，黑暗的中世紀結束了，隨之而來的便是文藝復興的華光四射，氣象萬千。幾封家書，魚雁往返，在佛羅倫斯民宿、有景致的窗前，新婚的一對身情擁吻，在英國的臥室之內，夏綠蒂表姐心滿意足躺在床上，正要沉沉睡去。

二○二四年金馬國際影展已經宣布今年活動的部分經典影片片單，《窗外有藍天》赫然就在其中，影迷朋友已經爭相走報，相約在戲院裡、大銀幕前，再次重溫瑪姬史密斯畫龍點睛的精湛演出。